南五所之前是十四阿哥的住处,昨晚开始住着八阿哥夫妇。 今早八福晋更是吩咐下人,将北三所那边的行李物件都挪到这边。 八阿哥见了,本还拦着,觉得不必如此。 八福晋却是觉得还是听医嘱,真要因颠簸的缘故,接好的断骨移位还是要折腾。 见八福晋这样关切自己,八阿哥也没有反对。 这边有大阿哥跟四阿哥,兄弟感情也比北六所那边好些。 眼下,圣驾到了。 两子两孙,自是从皇子开始探看。 先来的就是八阿哥处。 八阿哥得了消息,想要起身,被八福晋拦住,道:“我去迎驾,爷爱惜自己,才是真孝顺呢,皇上会体谅的……” 说着,八福晋匆匆离开,迎驾去了。 八阿哥想了想,还是翻身下炕。 他左手手臂用夹板固定着,走路无碍,就是动作要轻。 院子里,八福晋已经带了嬷嬷、太监屈膝恭迎圣驾。 康熙抬手叫起。 眼见着八福晋妆容素净,没有了骄娇之气,看着也有些憔悴,他心中的不喜去了几分,问道:“八阿哥如何了?” 八福晋道:“昨晚疼醒了两回,五更才睡得踏实些,己初醒了,刚吃了一碗素面。” 康熙听了,微微满意。 好好服侍皇子,这才是皇子福晋的本份。 八福晋嫁进皇家三年,见贤思齐,也当立起来了。 他点点头,越过八福晋往屋子里走。 这会儿功夫,八阿哥已经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正挑着门帘,打算出来。 康熙见状,不由皱眉,快走几步,道:“既是伤了,就当好好养着,逞什么强?” 八阿哥道:“不碍走路,儿子想迎迎汗阿玛。” 康熙道:“恭敬不在这上头,你好好养着,就是对朕的孝顺了!” 听到这里,八阿哥看了眼自己的伤处,带了愧疚,道:“儿子无能,让汗阿玛担心了。” 康熙冷哼道:“晓得就好,一个个的,早年在上书房的功课都忘到脑后不成?接个人就折了胳膊?整日里养尊处优,连卸力都忘了?” 父子两个说着话,进了屋子,到了东次间。 康熙上座。 八阿哥喃喃道:“当时儿子没想那么多。” 眼见着八阿哥杵着,康熙叫他坐了,道:“不许再动了,养不好胳膊,往后拉不开弓,那朕就没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回头南巡也好、北巡也好,还怎么跟人显摆?” 八阿哥听了,心下一颤,看着康熙说不出话来。 自从康熙三十七年他在御前就一次次丢了体面,得到了皇父毫不掩饰的厌弃。 “汗阿玛……”八阿哥想着这三年的冷清,眼圈泛红。 康熙看着八阿哥,多了耐心。 他虽是帝王,却不是偏执的性子,从京城到园子这一路上也反省许多。 八阿哥不是寻常阿哥,也是他早年疼爱的小阿哥之一。 只是长大了,娶了个不大贤惠的福晋,日子多有不顺心的地方,自己对他就没了耐心。 可是这是亲儿子,教养了十几年的。 前几年的进退失据,也有自己这个汗阿玛不好好管教的缘故,使得八阿哥乱了阵脚。 儿子不能老训,该夸也要夸。 “你今年二十一了,已经不是少年,也当踏实下来,过去的就过去吧,朕盼着朕的八阿哥长长久久地成为朕的骄傲,成为大清的柱石勋王!” 康熙道。 八阿哥重重地点头,道:“儿子一定踏踏实实的,好好当差,不辜负汗阿玛的教导!” 康熙赞道:“去年刑部的差事做的好,朕给你记功;这回救了十四阿哥,朕也给你记一功,朕的八贝勒,文武功课都不亚于你的哥哥们,爵位也当比肩才是!” “汗阿玛……” 八阿哥的声音带了哽咽。 年前去了南苑围场,晓得牛痘之事,八阿哥就绝了刑部记功的念头,没想到峰回路转。 他心中激动,却晓得不能稀里湖涂的受着,否则就有故意邀功的嫌疑。 他忙道:“儿子不是为了功劳才接的十四阿哥,那是儿子的亲弟弟,儿子当哥哥的照顾护着他,都是应当的,算不上功劳。” 康熙看着八阿哥,晓得他说的都是实话,道:“正是因为如此,朕才要奖你,若是你冲着换功劳的心思救十四阿哥,那朕也不会给你记功,不要再啰嗦了,这是你应得的,当年三阿哥因对弟弟失了友爱被朕降爵,眼下你就能因对弟弟友爱被恢复贝勒爵!” 八阿哥越发羞愧,道:“汗阿玛给儿子留着脸,儿子的贝勒也是不友爱丢的,就是儿子之前羞恼,不敢承认,儿子之前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对着外人尚且周全示好,对着家里人反而轻慢不周全,没分清远近……” 康熙看着他道:“你能反省这个,可见是真长进了,不错不错。” 只盼着是长了教训,往后别再远近亲疏不分。 在外头有个好口碑、好人缘有什么用? 要是夫妻反目、兄弟疏离,那日子也过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