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最柔软的感动,往往来自最亲爱的人。】
“星星应该是被大家背着的绘画工具吸引,才会跟着往出走。他又很安静,个子也小,若被人挡住,再从车后门溜上去,缩在最后一排,真的很难发现。”
田义尽可能地让自己声音平和,以帮助唐淇稳定情绪。这方式,他还是从唐淇身上学到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用在她身上。
“我不是怪林老师,我只是……”
“我明白,你不会怪林老师,更不会怪外婆,只会怪自己,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星星,怪自己在那一刻的无能为力。”
这时,恰逢红灯,田义停下车,转而看向唐淇。看着她眼中散不去的忧愁,田义伸出另一只手,轻抚她紧蹙的眉心。
“唐淇,你曾说过,特殊儿童的家庭很简单,因为一切都围绕着孩子在进行;特殊儿童的家庭也很复杂,因为孩子可能发生的状况太多,防不胜防。这只是一次意外,我们要规避意外,更要面对意外。你可以不怪任何人,但你更不要怪自己,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希望你真的有那么一天,哪怕一刻,是真正放松的。”
说完,他稍稍探身,轻轻的吻落在唐淇眉心间,隔着自己的大拇指,温暖又有力量。
“我,我没事。”唐淇向后缩了缩,看上去安定了一些。
“有事也不怕,我在。”
“嗯。”唐淇点头应下,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女儿家的柔软。
一直以来,唐淇都披着坚硬的外壳,让自己看上去像无坚不摧的铁人,不对他人抱希望,就不会有多余的失望,这是一种节省失望成本的想法。
但如今,当她真的尝试接纳一个人后,才恍然发现,原来有人在身边陪伴,多一丝温暖、多一份力量、多一重希望,都会比空想的失望要来得真实。
这一刻,她除了心急如焚地想见到星星,也更加肯定了自己勇敢敞开心扉的正确。
……
田义和唐淇赶到公园后,按照林啸发来的定位,很快找到了写生大部队。孩子们面对湖边,错落地坐成三排,在纸上写写画画。初冬的Y市,不算特别冷,但随着近来的降温,树叶上泛着的薄薄一层冰晶,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异常光彩照人,让人不禁感慨,原来属于冬天的模样,并不只有萧条,也可以很清新动人。
星星坐在最后一排的最左边,身旁有助教老师陪着。他手中紧紧地攥着画笔,凝神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明明很专注,可面前的画纸却一片空白。
唐淇泪眼模糊,刚走近就想冲过去,却被田义一把抓住。抬手擦掉眼泪,并低声叮嘱:
“别吓着他。也许,他也在害怕,否则早落笔了。”
唐淇不可置信地看着田义,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根据星星没有下笔,就判断出这么多内容,不过,她选择相信。
悄悄走到星星身边,唐淇蹲下来,微微一笑,看着星星的眼睛,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
“星星,下次要出来画画前,一定要告诉妈妈或者外婆哦,如果是从学校出来,还要告诉田老师、孙老师,否则,我们看不见星星,会很着急的。星星看不见我们,即便看着美景,也没办法画画了。”
星星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扔下笔,紧紧地搂住唐淇的脖子。可令唐淇惊讶的是,星星居然没有大哭大闹,在微微哆嗦了一阵后,他抬起头,学着妈妈以前亲吻他的模样,在唐淇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忽闪着大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唐淇。
唐淇瞬间石化,这是星星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亲吻她,这种震惊与感动,不亚于她第一次听到星星喊她妈妈的时候。
在经历了丢失孩子的惊心动魄后,不仅失而复得,还收获了来自两个男人的吻,唐淇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充实,也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眼泪决堤。
这一次,眼泪竟是幸福的。
田义走过来,捡起画笔,重新放到星星的手里,然后轻柔道:
“星星乖,妈妈哭,是因为高兴,因为见到星星,也因为觉得星星长大啦!户外写生课,低年级的班级还没有哦,星星喜欢的话,田老师周末单独带你去好不好?今天如果想画,妈妈在这里陪你,如果不想画,田老师陪你回教室,咱们重新约定写生时间,好不好?”
虽然田义的话,星星并不都懂,但关键意思他竟然明白了。他的确是被哥哥姐姐背着的绘画工具吸引,然后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们上车,甚至还因为晕车,在车上打了个盹,等醒来后,就跟着来着湖边。
湖边景色很美,可他好像更喜欢山间。讲课的林老师似乎也很好,但他的确更喜欢田老师。最重要的是,他想妈妈、想外婆了。虽然林老师说妈妈和田老师一会儿就能到,但他拿着笔,怎么也画不下去,只想等着。可当他们真的到了,他便更不想画了,原来,他喜欢画画,但更喜欢的是,跟妈妈和田老师一起画。
于是,星星放下笔,站起来牵着妈妈的手,摆明要走。
唐淇问:“回去?”
星星点点头。
田义问:“不写生了?”
星星摇摇头。
唐淇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