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山雨倾颓,狂风如摧。
西南夏日傍晚的昏黄煤油灯下,那张被冷白指尖按着的笔记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十五个大字。
[南雾实验外国语学校]
[高三一班]
[陆濯]
漫长的死一样的沉默,风雨带着林叶潇潇而过。
江序勉力扯起僵滞的唇角说:“那个……”
“都听到了。”
“。”
再次漫长的死一样的沉默,风雨依旧带着林叶潇潇而过。
江序又一次扯起更加僵滞的唇角:“那你……”
“确实是陆濯。”
“。”
依然漫长的死一样的沉默。
江序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地扯起已经快要完全扯不动了的唇角:“那或许……”
“不是同名同姓。”
“。”
所有的侥幸支离破碎。
停顿,死寂。
江序带着僵滞的唇角从柜台上缓缓直起了身,再一手拉过一个行李箱,立正,稍息,转身。
然后抡起两条大长腿就试图一头扎进狂风骤雨里,跟着那堆林叶一起被潇潇而过。
紧接着陆濯就在他身后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牛奶钱不打算给?”
哧——
刚刚弹射起步的江序立即一个原地急刹。
草!
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本来是想迅速逃离社死现场,结果却是又一次加剧了死亡。
江序立在户外伞的边缘下,整个人已经尴尬到脚趾抓地,头皮发麻,羞耻得恨不得分分钟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地洞肯定是来不及打了。
霸王餐也是不能吃的。
江序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一步一咬牙地挪回柜台前,拿出手机,对准二维码,咬着唇,涨红着耳朵,问:“那个,多少钱。”
“二十三。”
“好……嗯?”
江序虽然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基本的物价常识还是有的。
这种包装瓶会被二次回收利用的本地品牌的巧克力牛奶,绝对不可能是二十三块钱一瓶。
江序顿时觉得自己重新占领了道德制高点,立马气势汹汹地就准备扳回一城:“你这……”
“你这种情况,再这种天气,找人把你连人带行李一起搬上去,二十块钱一个来回,应该不算贵。”
“?”
江序还没反应过来。
陆濯就又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地开了口:“看你鞋子的打湿程度,应该在这儿等了挺久了,接你的人大概率突然有事来不了。你的打扮也不像住山脚棚户区的,所以只能是山顶的别墅区。你想上去,要么走直线0.9公里的长坡台阶,要么走总长3.6公里的盘山公路,但无论哪条路,这种天气,这么多行李,你应该都走不上去。那么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个是你花二十块钱雇一个小三轮,让他连人带货把你拉上去,一个是你继续在这里等。我倒是不介意你选第二个,但就怕有的人会担心我背地里烟酒都来,还是个有暴力倾向的海王gay,可能对他意图不轨。”
说完,陆濯就合上账本,淡然抬眸,坦荡地迎上了江序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神情,说:“你觉得呢,江爱国?”
江爱国本国:“……”
他觉得,草。
是一种羊驼。
·
[苏爱民!我告诉你!以后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任何人面前,都不准再叫我江爱国!!!]
江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一片面红耳赤之中,连人带行李地一起滚上那辆货运小三轮的了。
只记得坐上小三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挤在行李中间,羞愤欲绝地向罪魁祸首发去了强烈的控诉和谴责。
[他明知道我是在对他进行合理质疑,他还装疯卖傻,装聋作哑,甚至配合我的问卷调查,摆明了就是想故意看我笑话!而且还蓄意报复地叫我江爱国!!!]
江序整个人已经被臊成了一只熟透的大号龙虾。
两只龙虾钳子则噼里啪啦地疯狂敲着键盘,控诉得字字泣血,天怒人怨。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控诉得有多字字泣血,天怒人怨,苏幕就笑得有多惊天动地,普天同庆。
[苏爱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爱民]:江爱国,我就说过吧,你要是有一天死了,就是活活被你这张嘴给贱死的!
[苏爱民]:你说你,好好的非说人家坏话干嘛!
[Preface]:我说他什么坏话了?
[Preface]:我那只是合理客观的质疑!
[苏爱民]:那人家也只是合理客观地叫了你一个曾用名,人家又有什么错?
[苏爱民]:而且你别忘了,这可是你当年自己吵着闹着非要改的名字,现在让人家叫叫怎么了!
[Preface]:苏!爱!民!
[苏爱民]: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