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湖涂啊。”
内阁值房里,徐阶正怒其不争对董份说道:“那时候陛下都下旨押解严世番进京审问,你为何还敢收严家的东西。
就算之前看不清风向,那之后呢?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严家的事儿,牵扯到那些人,你之后居然还接待了杨、范二人,真以为陛下会像前次一样,对严家高高举起轻轻。
事后也不知道弥补过失,居然没有退回那些东西,真以为严家倒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墨下那些东西,须知财物这样的进出,都是有账可查,等成守节那边清点完严家的账本,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徐阶确实有心接纳董份投靠,可没想到他这么没眼力劲,居然敢和严家搅在一起。
虽然审理严世番桉子的时候,董份没有得到机会帮严世番说话,可把柄却落下了。
正如他之前所言,若是严家顺利过关,那些东西收了也就收了,没人会在乎,可现在情况不同。
御史成守节奉命南下清查严家财产,除了金银财宝,房契地契外,账本和书信都是重要的证据,成守节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
“阁老,那我现在就把东西送回去?”
董份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张居正已经把魏广德给的消息传给了徐阶,徐阶当然知道魏广德的弹劾奏疏,一贯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要打在死穴上,让人丝毫不能翻身。
为此,他只得召来董份询问详情,看他是否有重大错漏,若有能够补救就尽力补救。
思来想去,这个时候朝中最敏感的,莫过于严家那档子事儿,听宫里传出的消息,嘉靖皇帝这段时间是听不得严家半点消息,否则就会发脾气。
不知真假,以前嘉靖皇帝对严嵩还有三分情面,可自从坐实严世番之罪后,虽然下旨免了严嵩及其他子弟死罪,只诛首恶,可下手却丝毫没有留情。
从京城直接派出御史查桉就是明显的表现,那是担心严家和地方官员勾接,隐匿资财。
反正都要被缴,不如大部分送给那些官员,自家还能保留下一些。
朝廷直接派人查抄,随行人员自然又是参杂进许多人,人多眼杂,成守节就算贪财也不敢太过放肆。
成守节自己就应该知道,他身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而那些人也是可以把消息直达天听的。
听到董份说出的这个馊主意,徐阶在心里暗自给他画上叉,这个人聪明劲都用在读书和交际上了,熘须拍马可以,但是做事能力不行。
这个时候把东西还回去,有用吗?
“与其还回去,不如直接送给魏广德,让他在弹劾你的时候能够高抬贵手,不把此事写入奏疏里。”
徐阶摇头说道。
魏广德在京官眼里,大方仗义的形象很深,贪财的性格也很强,否则怎么会跑去和那些商贾合作做生意。
不过他怎么说都是裕王的铁杆拥趸,倒是没人会在这事儿上做文章。
最多被人说几句,可不会因此丢官。
其实,朝中勋贵都有参与各种生意,魏广德的家世似乎也差不多,只是层级是最低级的。
这么想,大家也就勉强能接受了。
何况,魏广德关键时候有求必应,不少低级官员都得过他的好。
就在董份忍痛点头,准备答应下来试试的时候,徐阶又开口道:“原样送过去也不行,最好再加一些。”
对喜欢钱财的官员,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钱砸,只要官位能保住,更多的钱早晚都会进自己口袋里。
董份虽然心痛钱财,可也是拎得清的好坏,点着头答应下来。
“如果魏广德不收,你还得求着他收下。”
这时候,徐阶又说道。
听到这话,董份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上杆子送银子,还得怕人家不愿意要,还要求着他手下,自己堂堂尚书的脸面何在。
不过对魏广德这个人,不管是翰林院还是詹事府,亦或者都察院,貌似都有些鞭长莫及,管不到魏广德身上去,他也就是听裕王的话。
可他要是能和裕王搭上线,何至于此。
不过,对于董份来说,只要能保住官位,脸面又值几个钱,那东西可没官职香。
有权有势,别人才会敬着你,无权无势你啥也不算,顶天别人看你就是个土财主。
从内阁出来,董份就派人通知自家管家,给魏府送去帖子。
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上门,不能直接登门,得先送帖子,对方愿意见必然会回帖,双方也就约定时间见面。
直接登门,别人未必会接待,那脸面才是被踩在脚下了。
至于魏广德会不会给他这个尚书脸面,想想董份现在的情况就知道,魏广德可未必会给他留。
现在的裕王府,和几年前相比,早就今时不同往日,而今更甚。
在外兴许会给他留些体面,可到了别人家里,可就未必了。
魏广德当晚回到家中,自然看到了董份派人送来的帖子,张吉就候在下面等待他的答复。
到底要不要回帖,肯定不是他一个管家能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