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说,那些土司克扣了土兵的工食米和饷银?”朱慈炯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母庸置疑的。”崇祯哂然道,“并不是每个土司都有秦老将军那等高风亮节。” “绝大多数土司只不过是蝇营狗苟的俗人,这次骤然得到这么多的工食米以及饷银,他们若是不伸手不克扣那才真是咄咄怪事,区别无非就是克扣多少。” “所以,父皇要收拾的是大小土司?”朱慈炯的眼睛亮起来,“而不是土兵。” “要不然呢?”崇祯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震慑土兵,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将装备了燧发枪的新军集结起来做一次会操,就足以令所有土兵胆寒!” “但是朕想要的并不是让土兵胆寒,而是让土兵与土司离心离德,朕要这十万多土兵脱离土司掌控,成为大明武昌镇台的镇兵!” 说到这,崇祯端起燧发枪对着前方柳树就是一铳。 前方五十步外,吊在那颗柳树上的一只瓦罐应声碎裂开来。 “万岁爷神射!”高起潜立即赞道,“百步开外一枪正中靶心。” “这枪还不错。”崇祯笑了笑,将试射完了的燧发枪重新装回箱子里。 朱慈炯又问道:“可是,父皇,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六月初大军可就要开拔了,总不成拖到半路上再解决此事吧?” “不会太久了。”崇祯摆手道。 “朕估计也就是这几天,土兵就该闹饷了。” 说完又扭头对徐应伟说:“你们可以早做准备了。” “臣领旨。”徐应伟长身一揖,转过身匆匆离开。 …… 次日一早,永顺宣慰使彭泓澍正在行辕清点银子。 彭泓澍今年四十刚出头,裹着传统的土家族缠头,一侧戴着耳环。 “当今圣上可真是个圣天子,说话办事就是爽利。”彭泓澍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两条小缝,“说给俩月的饷银工食米就给俩月的饷银工食米。” 一边说话,彭泓澍一边喜滋滋的清点箱子里的银锭。 彭泓澍带来了本司一万土兵,所以崇祯一次就发给他二万两纹银以及一万石工食米,其中的工食米已经分发下去小部分,但是银子却一两未发。 彭泓澍每天起床之后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清点银子。 每天早晚各清点一遍,彭泓澍就从来不会感到厌烦。 “宣慰使,要不要先发放一部分饷银?”一边的土同知彭廷榆劝道,“这几天底下人的怨气越发大了,再不发饷银有可能会出事。” 彭廷榆论辈份还是彭泓澍族叔,往上数三代两人甚至还是一个祖宗。 而事实上,整个永顺土司的土民大多都是初代土司王彭师裕的后裔。 “急什么?”彭泓澍没好气道,“我又没说不发饷银,饷银早晚会发,又不会短少他们分毫,这些贱民要实在是闲得发慌,你就替他们找点事做。” 彭廷榆道:“宣慰使,可是这饷银都已经拖了快俩月了。” “两个月时间算个屁。”彭泓澍大怒道,“搁以往我们出兵替朝廷打仗,粮饷哪次不得拖欠个一年半载?想要银子,让那些贱民等着!” 澎廷榆便立刻沉默了,因为彭泓澍说的也是事实。 朝廷除了这次钱粮给得痛快,以往可真不是一般的拖拉。 有时候仗都已经打完好些年,可是朝廷应拨付的钱粮都还没给足,去找地方官要,有时候还会挨顿打,说起来全都是泪。 洪武年间,水西土司奢香夫人去找都指挥马烨索要钱粮,结果却遭到马烨的凌辱,气得水西四十八部头人差点举兵造反,不过最后被奢香夫人压下,要不然整个水西只怕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大明朝连根拔起。 正说话间,宣慰副使也即彭泓澍的长子彭肇恒黑着脸走进来禀道:“阿爸出事了,腊惹洞司和驴迟洞司的土兵又在闹事!” 彭泓澍道:“闹吧闹吧,他们两家哪天不闹?” 腊惹洞司和驴迟洞司两家都是永顺的小土司,而且两家还是世仇。 在湘西时,因为有永顺土司压着两家勉强还能相安无事,可自从来到武昌,彭泓澍似乎就有些压不住,其实就是不想压。 所以两个小土司的土兵几乎每天都会爆发斗殴。 这其实是彭弘澍想要的结果,底下小土司之间打打杀杀,本土司的土兵之间最好也是打打闹闹,这样就不会有人来烦他,来向他索要粮饷。 但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的,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 “阿爸,这回不是两家斗殴。”彭肇恒摇摇头说,“而是联手把军营外的商贩给抢了,而且还杀了人!甚至把武昌府派去的衙役都杀了好些个。” “什么?”彭泓澍一个激灵,“衙役都杀了好些个?这是要造反!” “虽然不是造反但也差不多了。”彭肇恒黑着脸道,“腊惹洞司和驴迟洞司的土兵正在向大校场集结,扬言要去向皇帝讨饷。” “讨饷?”彭泓澍脸色大变道,“田仕朝和向永顺也不拦着他们?” “拦啥啊拦,就是他们俩带的头。”彭肇恒黑着脸道,“这两个混蛋说朝廷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