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酒楼的马车上,宣幼青神色凝重。 陆仕谦将她思绪唤回来:“王洛妻儿那处,我已安排周越派人相送,明日夜里启程离开淮州城。” 宣幼青忽道:“陆大人可还记得,莫娘夫君与闫辰父亲,在白蒲村水匪犯事那日,均留在了白蒲村不曾赴约。” “记得。” “如今看来,会不会与县衙前一夜的会晤有关?” 龚佐当初之所以能凭一己之词咬死白蒲村,最大的佐证就在于,那一日除了他自称 ,没有人再见过白蒲村其余壮劳力。 白蒲村若要摆脱嫌疑,须得拿出不在场的证据,可若是全村人都因为某种缘由不曾离岛,那所有的辩白都是徒劳。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白蒲村那一日,为何没有人离岛? 陆仕谦微微沉吟:“你是怀疑,桐泽县县衙与白蒲村之间,有旁人所不知的联系。” “正是如此。”宣幼青颔首,“王洛妻子也提到过,白蒲村犯案前一日,并不是他第一回瞧见衙门的人与白蒲村来往。” 那时候王洛的馄饨摊方才起步,在衙门附近街巷里抢不到什么好位置,便只能往偏僻的角落去,机缘巧合下,也曾看见过两回。 可县衙与所谓匪贼之间,能有什么需要避人耳目的关系呢? 宣幼青忽的灵光一闪,与陆仕谦同时开口。 “养寇自重。” 在宣幼青的记忆当中,即便是在光景最不济的那几年,桐泽县的县衙,好像一直风光的很。她在酒楼打杂时,县衙宴请宾客之事常有,也不知道百姓连饭都吃不起的那几年,县衙的经费是从何而来的。 如今回头来看,似乎摸到了点其中门道。 陆仕谦道:“我去查桐泽县剿匪赈灾的经费去向。” 桐泽县县衙的卷库遭了大火,可户部拨款的记录与述职的文书应当还在。 二人回到平烟酒楼,陆仕谦卸下掩妆换回自己的衣裳,同宣幼青作别。 “往后行动不便之时,还多仰仗宣老板。” 宣幼青倒不是不愿,只是替他觉得有些麻烦,便问道:“孙元卓那处的眼线,除此之外,没有规避之法了么?” 如今这般行事,总归有些束手束脚。 陆仕谦笑笑,只回了她一句快了,却接连半月都没有动静。 宣幼青在平烟酒楼等得心急,时刻谨记着陆仕谦所言低调行事,没个正经的由头,也不好直接杀到理刑司门口去追问。 可心下记挂案子的事,一则是桐泽县县衙人员名单,二则是桐泽县剿匪经费去向,两个都没着落,她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急得嘴角起了大燎泡,整日荷叶苦茶灌个水饱,变成一只谁戳谁爆的哑炮,悬吊吊顶在平烟酒楼众人头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闫辰作为酒楼现任掌柜,自知肩有大任,好说歹说给宣幼青塞了两张荷苑的帖子。 “这荷苑在淮州城北,是前头淮州城那位国公夫人起的园子,引的是天然地泉,养了百十种珍惜荷花在当中,如今正是初开的时候。这赏荷游园的帖子千金难求,往年你不得闲,如今案子既有陆大人在上心操持,阿姐你也去散散心。” 莫娘做了闫辰的说客,几番劝动:“陆大人几日未露面,想必是案子到了关键的时候,若是真有消息,定会派人来通传的。这园子也算不得远,咱们到时候再往回赶也不耽误。” 第二日一早,宣幼青闭着眼被莫娘从被窝里拖起来,打扮了一个花枝招展,塞进了马车里。 驾车的是詹亮,自打临州一行出事之后,现下只要宣幼青出远门,他必会相伴。 既即使是临州城内活动,他也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但凡有空必定亲自陪着。 宣幼青下了马车,和莫娘一前一后,在往园子里进的路上,回头看了一眼。 “可是瞧见熟人了?” 如今这荷苑的宴席虽不是国公夫人亲自操办,但这帖子也是非富即贵者能得,宣幼青能碰见熟人,不足为奇。 “不曾,就是瞧着那马车有些眼熟。” 二人挽着手入了园子,当中早有些四散的公子小姐在消遣闲逛。宣幼青挑了处没人的凉亭,准备好好品一品这糕点有何长处。 可惜这酸枣过甜云片太碎,竟没一样入得她法眼。宣幼青失了兴致,一杯清茶漱口,仰头时正瞧见凉亭后不远处垂柳婆娑,临水的汉白玉石桥上,有一个人影颇为眼熟。 她起身走近两步,婀娜垂柳遮掩处,一位女子与方才人影相向而立,身后远远跟着一个丫鬟样的姑娘。 好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