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夜行的顺利,并未在宣幼青名为“胜算”的天平一侧,添上分量足够的筹码。 从孙宅归来之后,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冷静了数日,笔墨纸砚铺张在前,写了划划了写,折腾数日费尽心思,在如何绑架孙元卓一事上仍是感觉不得章法。 当初绑架龚佐,得手是在自家酒楼的宴席之后,天时地利人和她样样都占。 可眼下她人在临州城,人生地不熟,处处都受掣制,一头一尾截人之法,想来还是太过冒险。 且不说开漕节盛会在即,孙元卓作为坐粮厅的首领官员,正是需要抛头露面的时候,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手,势必会闹得满城风雨。 所以她便起了蛰伏的念头,正好趁着城中喧闹这几日,再搜罗搜罗孙元卓此人。 平烟酒楼在临州城的人脉她虽不方便用得,但银子总归还是好使的,她花重金在城中大大小小酒楼里头布下的闲散人士,在开漕节前一日,给她递了一条有用的消息来。 原是每年开漕节落幕之后,孙元卓此人都会休沐三日,专程前往临州城外的祝觉寺,为大晅一年漕运祈福上香。因为是休沐时节所为,且有意隐藏行踪,所以之前她派来临州城的人,才漏过了这一条情报。 得到情报的时候是在一早,等面馆歇了业,宣幼青回到暂居的宅子中,慢条斯理给操劳的一日的双手上完菀宁记的脂膏,又擦了擦那把开了血槽的匕首,而后打上了孙元卓私家马车的主意。 休沐出行孙元卓既不愿外人叨扰,必不会再用坐粮厅的马车。她在孙府车架的轴轸上动些手脚,等车行出城上山,让詹亮埋伏动手,凭他手上的功夫,只要一块碎石击中,便能废了车架,到时候车一停,前后不沾的地界上,动起手来可比城里要方便许多。 今夜全城无宵禁,四下都是巡逻的衙役,孙府的人也不会想到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翻墙入室,只为了后院停的那几辆马车吧。 宣幼青拿定了主意,想着翻墙此事,一回生二回熟,眼下不过是去一趟无人值守的后院,再破坏一两条车架,就不麻烦叫着詹亮了。 从她暂居私宅到孙元卓的府上算不得近,但好在有开漕节的喧闹作掩,她一个人夜半穿梭在灯火通明的街巷并不算突兀,直到接近孙元卓府宅所在的街巷,她才丢掉了寻常外衫,带着一身沉沉的黑,藏进昏黄稀薄的夜色中。 她这在贫苦之地长起来的筋骨天生纤瘦,用她师父的话来说,就是水上漂一脉的天选传人,可她小时候吃不得苦又有祖父骄纵着,拜了师也是三天打鱼两日晒网,水上漂虽说总差了一口气没练成,但是这逃命最好用的轻功,却是难得的浑然天成。 提气蹬地,她一个灵巧的翻身,不过蜻蜓点水般踩过孙府高耸的院墙,落地时只发出了野猫般轻微的动静。 她贴在后墙角落处谨慎环伺,在预想的安静中慢慢放松了脊背。 开漕节在临州城万民同庆,官眷家属也自然不例外,孙府里头的下人怕是都得了假去街上凑热闹了,这会子前院伺候主子都忙不过来,遑论这只有死物的后院马厩呢。 宣幼青从腰后摸出匕首,猫腰矮身,绕过偶尔喷着鼻息的马厩,藏到了那一排孤零零的车架下。 拆车架这事,当初和金风酒楼老板斗法的时候便用过。她自恃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争起来第一想的就是用钱砸,砸不成的就不管什么君子小人之法了,管用便成。 不论简陋还是复杂,这车架子说起来不过是木料榫卯相接,要害的就是那几个接口处。宣幼青摸出火折子,寻到门路之后,刀起刀落很快就解决掉一辆。 这车可比人好处理多了。 得益于孙元卓的实力,孙府的马车制式比外头寻常人家的要高大不少,毫不费力地就能将宣幼青的身量隐匿在其中。 此刻,蹲守在孙元卓府内的杀手,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大人说的,是这个人么?” 另一位拉满手中弦,冷冷道:“是不是的,一箭射死了带给大人看看就知道了。” 长时间紧绷的弓弦发出难听的咯吱声,先头说话的那位悄悄松了手上的力道,嘟囔道:“你说要是冲大人来的,这个时候全城的人都知道大人在公署里头没回来。要说是个毛贼寻财寻物的,翻墙的时候瞧着可利索,这会子猫在车架子底下不肯出来,别不是发现咱们了吧?” 冷面的那位咬牙骂了一句闭嘴:“哪那么多废话,盯住你那边!” 并排的车架下微弱如萤火的烛光熄灭了,宣幼青收好匕首,打算直接借着车架的高度翻墙而出。 她攀着马车后缘,脚尖摸索着方才落稳,耳后忽然爆出令心悸的箭矢破空之声! 来不及多想,她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