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有了个好机会。 当时梁月庭收到一封口信,面色焦急地找她,说道:“慕光,我恐怕得失约一次。我师姐师弟在鬼鲛族落了难,我得立刻去一趟。” 你看,人许下一个约定,总是要反悔的。主动自觉的,被迫的,总之要守一个约定得多难,连神仙也无法做到。 心里一阵发笑。 她蹙眉却道:“你一个人去,能把他们救出来?” 梁月庭摇摇头:“我得先去寻鬼帝一趟。” “那么一路顺风。”直到梁月庭离开,她才只说了这句。连两人相见最后的话还是梁月庭说的。 “慕光,抱歉。” 王银蛾望着空荡的衙门,手里的卷宗掉下,砸到桌案上面,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她什么也不能做。 忽然,她腾起朝外快走。 迎面撞上一个送茶水的小厮,两人差点交锋,各自惊险地在紧要关头刹车。 “大人,你去哪里?” “衙门里无事,我有些累,劳烦替我向太孙大人告个假。”嘱咐完事宜,王银蛾便大步不回地走出衙门。 既今有郡守的命令,被占耕地的住户问题已由专人处置,那些官吏先前经受一遭惊吓,想必不敢再搞砸了这事。于是她落得个万事清闲。 且说,王银蛾径直回到驿站,把那身低调蓝色的官服换下,穿上一套不大眼的灰布衣,再把脸摸得暗黄发丑,就直出曲塘县往乱葬岗去了。 她可还记得县令夫人的话,偏生她不是生来大度的人,如今有梁月庭失约之怒,一并迁怒到那早已死去的人身上 。 哪里的乱葬岗似乎都差不多,浓密树荫,堆积如山的残尸断肢,还有恶劣的臭气。 老鼠和乌鸦时常停留,尤其是乱葬岗里多了几具新鲜的尸首,王银蛾一走进乱葬岗,就瞧见大片的乌鸦啃咬着血淋淋的尸体。她嫌恶地瞄一眼,不是她要找的那具尸体,于是打眼掠过。 今刚过正午,乱林的阴气最浓郁,王银蛾觉得后背发冷发凉,便左手指夹起一道黄符,右手握紧了新磨的弯刀。 要是真有鬼怪出没,那她也不能怕了,就算被鬼吃掉,也要打掉它的全副大牙。这样一想,她就不那么害怕,毫不犹豫地跨过脚下一具尸首。 可耳畔呼呼的声音愈发低迷了,听着是风声,仔细一听,又是一人自言自语,两人窃窃私议,三人,四人……那声音织成细密的网,欲从后面捕捉她,这条新鲜的肮脏的灵魂。 一阵冷风无名吹起,林木萧萧,乌鸦低笑着从尸首飞起、盘旋。 脑海里突然浮出一张皱巴的脏乱的脸,哦,是那老乞丐,死了那么久,还在不经意的某一刻跑出来吓人。 她捏紧弯刀的柄,眼神愈发幽冷,心脏却跳的飞快。像她这种手上沾了血的人,一辈子摆脱不了阴暗,她明白了。 “咔哒!” 一声清脆的断裂,吸引她的视线,下滑,停在那只握住苍白脚踝的白骨断手上,浅黑色的指甲即将戳破那纤薄的皮肤。 王银蛾无声笑了。 随即拿起弯刀,朝浅埋在泥里变异的尸体,狠狠戳去。 一声尖锐的刺耳叫声过后,林子里又恢复正常,乌鸦仍旧啄着地上的血肉。她愣了下,看向脚底,那里只有一颗被□□的小草,草尖轻颤,若有似无地挨向她的脚踝。 她真是疯了。 自嘲一声,就迈开步子,凝神细思,在一具具腐臭发烂的尸体里找到县令夫人,然后用随身的草席子一裹,下了山去。 来到事前定好的破烂屋子里,几下把尸体丢进预先备好的药水里,再悠悠回了驿站。 直到三天后,掐准了时刻,王银蛾换了常服,把药水浸透的尸体打捞出来,用拆骨刀剥掉皮囊。 这人死了好些日子,皮囊都开始生尸斑,而且死人的皮可不好剥。偏生这时候,紧闭的窗外突然咚咚响起,好像有人在恶作剧或是着急地敲窗。 王银蛾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眸向窗外一看,阳光坦然地全部照射进屋,可窗外依旧诡异地响着。 她实在受不了,对窗外喝道:“你还有脸回来!当初你自己说要人皮灯,我拿你的皮作人皮灯,又怎样?人都死了,尸体就不是你的了,多管闲事呢!有什么冤屈向阎王说去吧!” 话音刚落,窗户突然砰地巨响一声,然后声音静止了。 似乎那夫人的鬼魂飘走了,就算没走,王银蛾也不怕她。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遇见,见的鬼多了,也就和人没两样。 她继续埋头剥皮,直到把整具皮囊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