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 看着路旁一排排冒着白色蒸气的包子馒头摊、肉汤摊、豆浆杂粮饼摊,身着布衣钗裙的、穿短衣小冠的、穿花衣戴花帽的来来往往,她忽然打了个寒战,从内到外渗出冷意。 明明外面是晴天,却还是这么冷,真不让人活下去。 逐渐热闹的早市入口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白衣似雪,腰悬长剑。 王银蛾微愣了下,转开头,打算避开他。 可是下一秒,他就出现在她面前。王银蛾看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异常。 梁月庭注视着她,声音诚恳,似是在和她道歉。 “我不该指责你,把想法强加在你头上。抱歉。” 王银蛾勾起一丝冷笑,正想要反讥他几句,又及时止住。 她倒是真想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有什么错?你只不过是想要天下人变成圣父圣母! 如果天下人都是圣父圣母,哪里又会有人间疾苦—— 她要冷静,成大事者必先谋之。于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发现人跟在后面,王银蛾没好气道:“梁月庭,你很闲,就没有自己的事可做?” “可你在生气。解铃仍需系铃人,我惹你生气了,自然也要让你消气。” 她笑了笑:“我没生气。” “可你看起来想吃人。”他飞快地说完,又一本正经地闭上嘴,神情懊恼。 “幼稚!”王银蛾留下一句,快步走远了。 直到回到家里,梁月庭还跟着她,怎么都甩不开,这让王银蛾颇为无语。 “我原谅你了。好不好?” 梁月庭盯着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不肯挪走。 院子里乘凉的几人默默看戏。早上这两人不知道吵了什么架,吵得厉害又吓人。 王金银心想,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劝一劝,但谁想让俞淞那小子捷促先登了,只好静待观察。 这会儿呢,梁月庭像条黏皮狗似的跟在自家妹妹后面,搞得可怜又好笑! 她妹妹是个什么性子,他做哥哥的多少还是了解一点。总归记仇的很,惹到她不脱层皮是不会和解的。到底要不要帮梁月庭呢?算了,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王银蛾对俞淞喊道:“帮我买绿豆汤去。” 秦母站出来道:“你自己不能去?整天指使俞淞做事,不怕闲得慌——” “哇,娘亲,你现在有了小的就偏心小的,到底这个家里还有我的地位吗?” 本来早上被梁月庭一搅和,心情不太平稳,现在秦母一句话又把她惹火了。 她气上心头,忿忿地撸起袖子朝外走:“行,我自己去!” 等她去了曲塘县,就再也不要回来!哼,眼不见为净! 正要冲出院门,俞淞飞速地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腕:“银蛾姐姐,我去!” “不用,练你的字去吧!” 王银蛾看着这个夺走她娘亲宠爱的“罪魁祸首”,心里就是一阵懊悔,当初为何要引狼入室! “我和你去。” 梁月庭不知何时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将人扯出了门外。 王银蛾奋力抗争,结果被对方一点,身体就不能动弹了。 “抱歉。”梁月庭仍是一副淡然君子的模样。 他的语气甚是翩翩有礼,然而手却流氓行径,把她抱进怀里后腾空飞向半空,丝毫不避讳旁人。 王银蛾一口气没上来,又憋了回去。她有点恐高。 看着底下川流不息的闹市,王银蛾幽幽开口:“我是真的要喝绿豆汤。” 去火气。 梁月庭嗯了声,侧头看她一眼:“我带你去吃更好喝的绿豆汤。” 半个时辰后,荒郊野外,孤店老妪绿豆汤。 王银蛾环视四周茂密的松林,一条孤零零的官道经过所在的茶水摊子。 两碗温热的绿豆汤被端上来,梁月庭付了钱,老妪慈祥地笑笑退入门帘后面。 “我上次赶路经过这里,吃过一回,汤色浓郁清香,绿豆熬得又糯又甜。” 王银蛾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这么偏僻的地儿,她一个老人家开店会不会不太安全?” “我虽然坏了点,但不至于把我弄到这么个地方来吧。”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带你吃绿豆汤。”梁月庭自己先吃了一口,微眯眼,跟只猫儿似的,看起来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