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她神色许久,王金银终于妥协,但叮嘱:“早日回家。” 等王金银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王银蛾视线一转又落在乞丐上,捏紧了手里的铜板。 她先假模假样地在街市上逛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再慢慢绕回乞丐待的地方。 “老板,这柴刀多少钱?” 摊主抬首,讶异地看着,问道:“你一个小姑娘买柴刀作何事?” “家里的柴刀坏了,买一把割草喂猪用。” 买了柴刀后,王银蛾又逛到卖马儿的摊位,问道:“敢问,能否租马?” 那摊主是个异域人,穿着华丽浮夸,用着蹩脚的国文奇怪道:“你为何要租马?” “赶去见人。” “租多久?” “三天。” “一两银子。” 好贵!王银蛾蹙起眉,又想了下,扯掉头上纯的银簪花:“这给你,应该够了吧。” 摊主拿着掂量了下,又咬了一口,点点头:“三日后,来还马。” 王银蛾嫌弃地瞥一眼簪花,伸手牵过马走出集市。 长街人流如梭,偶尔有路过的行人丢下几枚铜板,乞丐哀叹:“生不逢时啊——” 另一个乞丐凑近些,问道:“大哥,听你口音不像梁都附近的乞丐,敢问您是哪里人?” 乞丐睨他一眼,道:“西南罪臣之后。” 看来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他前些月流浪至此地,借着大过年时节博同情赚了些钱,如今却混了个眼熟,还惹上一桩是非官司,恐怕会惹火烧身,他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上! 思忖片刻,乞丐决定今日就走,但这会儿已近天黑,一整日未食,肚中早已饥肠辘辘。 “咕咕——” 他捂着肚子低叹,要是来个好心人送他一碗饭就好。刚冒出这个念头,鼻子突然嗅到一丝烧鸡的香气,他忍不住咽了口水。紧接着,似美梦成真,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鸡出现在他视野。 “吃吧。” 一个含笑的声音出现在头顶上空,紧接着一个粉衣少女在面前蹲下。 “是你。”乞丐大惊,心中存疑,“你为什么要给我烧鸡吃?” 她偏了偏头说:“我刚到酒楼吃饭,透过窗子瞧见你,看你衣衫褴褛,又想你我相识一场所以买了个烧鸡请你吃。” “你怀疑我下毒?你有什么值得我冒险犯法?”王银蛾笑了笑,两排白牙露了出来。 乞丐收下烧鸡,似唱似叹:“人生流落至此境遇,生生死死,吾早已看淡——” 然后扒开包烧鸡的叶子,开始狼吞虎咽。 王银蛾起身理了理下裙,飘飘离去。 夜晚,城门未关,一老乞丐拄着拐杖直出东门,方走不久,另一个人影追了上去。 守门的官兵拦住她:“你一个姑娘家出城做什么?” 王银蛾忿忿答道:“那乞丐偷拿了我的银制簪花。我去追他!” “晚上出城危险——”那官兵还想劝阻,但王银蛾已然骑马扬长而去。 一夜未归,王银蛾不紧不慢地缀在乞丐后面,双目幽幽。 此时,仍是风形态的梁月庭看着她那双幽光闪烁的眼,不安的预感愈盛。他伸手想要拉她回去,但却触了个空。 黑黢的夜幕,挂着零星的星星。梁月庭突然胸口一闷,开始头晕,隐约听见师姐焦急的呼唤:“月关,快醒!三日时限已到!” 不行!他有一种直觉,要是这般离开,王银蛾就再也出不来了。那些经历固然不幸,亦可摧毁人的心性,可是他总感觉之后发生的事才是真正的缘由。 可恨他什么也做不了! 梁月庭咬了咬牙,不肯听脑海里着急的呼唤。 破晓,看着马车里青年挣扎的睡容,风凌霜和琴情焦躁不已。当初就不该放任月庭去救王银蛾!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合力破开幻梦。”风凌霜与琴情相视一眼,皆叹一声。 强力破除幻梦的后果无法预料,轻者神魂不稳,调理几日便能安稳;重者瘫痪再无法下床走动,或是一夕疯魔。 幻梦里,天光也已破晓。 乞丐独自行走在宽阔的大路上,迎面是绯红的朝阳,清新的空气灌入胸脯,使他不禁张臂舒怀。 “日出美吗?” 忽的,一个柔弱带笑的声音自后头响起。 乞丐面色怔愣,扭头看去,一把寒刃呼啸着擦过他的胳膊,鲜血嘀嗒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