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屋内的人声已停。 梁月庭奇怪地抬眸,却见王银蛾站在离门口近的地方默默地注视自己。杏眸微圆,目光怔怔,像是在欣赏一件美好的玉器。 被这样毫不掩饰的澄澈目光盯着看,梁月庭素来平静的心绪一动,觉得抗拒却又不算厌恶。 因为王银蛾的眼神并不带侵略的意味,只是单纯的欣赏。 但是他仍觉得王银蛾太过轻礼了。 像她这样轻视礼节的女子总是要吃亏的,因为凡间不像仙界,仙门中人来来往往豪放不羁,追求心身合一。 就连他所在师门——昆仑墟,整个仙界中最讲究繁文缛节的仙门中,师姊妹对心上人表达心意都非常直白。 可是凡间就不一样了。 若是不小心看了女子的脚就要娶她,对她一生负责,于男于女都是一种苦恼的包袱。 屋内的窗子紧闭着,光线仍有些昏暗。 受了伤的青年倚靠着床柱,几分病气使他眉目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倒让他天生冷漠如神袛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王银蛾看着他,忽然生出一股错觉,面前之人周身泛着淡淡的柔光。 细看,静观,心绪渐定,此间茅屋譬如神殿,而她就是在神殿中祈福的人。 “姑娘,我想休息了。”梁汉庭再也忍不住说道。 啊,吓着他了—— 王银蛾目露羞愧,转身退去。 “那便不打扰了。” 未过两日,在王家周全的照料下,梁汉庭伤势已“好”得差不多。 屋内,梁月庭整理好衣襟,正要出门与王家人告辞。 突然,一只青色蚂蚱跳进窗户落到桌上,口吐人言:“月师弟。经我和琴情师弟查探,那只上古鱼妖应藏在卷烟城附近。” 梁月庭拿剑的手一顿,随即他淡声说:“嗯,我已知晓。你们在哪儿?待我除去鱼妖,就来与你们汇合。” “我和师弟在蒲昌海斗蛟龙呢!” 蒲昌海那还很远,离昆仑倒是比较近。 掩上屋门,梁月庭在院子看见正在喂鸡的秦母,于是上前帮忙。不觉间,便聊到了告辞之事。 秦母抬眸打量他一眼,感叹道:“的确是个俊俏儿郎。唉——” 又问:“你真是游侠?” “是。” “可惜。” 梁月庭不解。 但秦母已起身端起菜盆子走向厨房,只留下一句话:“你要走快走。” 秦母的突然变脸使他愣了愣,但他总要走的,便觉这话也并无不妥,于是留下一瓶伤药丹就要起身离开。 可是刚走到院门口,一道娇俏的人影直冲了过来,堪堪在院门处停下。 是王银蛾。 不知是从哪儿听到了风声,然后火急火燎地赶回家。 王银蛾扶着门框,粗喘着气,问:“你要走?” 梁月庭看着她,目光清明。 王银蛾头一次为自私而觉得难堪。 梁月庭从她眼里读到了一丝晦涩,于是问:“你要拦我?” “我不拦你。”王银蛾深吸一口气,垂眼望着脚尖,轻飘飘地说道。 “可你的心却不这样说。” 王银蛾愕然无措地抬头,茫茫地看着他。好像在问:你为何能看懂我的心思? 梁月庭歉疚道:“我并非有意。” 王银蛾问:“你去哪里?可有人接?” 说毕,觉得这话不妥,又补充道:“我看你伤未好全,走山路太危险了。” “暂不走,等我师门姊妹兄弟来接。” “那你就要马上离开?” “我不想烦扰姑娘家。” 王银蛾暗松一口气,转念一想,于是有了个主意。 她道:“既然暂时不离开,又不愿打扰别人家,我倒有个好去处介绍给你。” 闻言,梁月庭抬眸,眼的形状狭长似月,茶褐色的眼珠澄澈如水,纤长的眼羽微微下垂透出一股慵懒的思考。 王银蛾眼睫一颤。 “我家在城西深巷有一处破旧的小院子,如你不嫌弃,可让你借住。” “多谢。”梁月庭浅笑一声。 王银蛾便领着人去了深巷看院子,推门而入,满园荒草,梁下蛛丝密布悬垂,正屋里只有一张光秃秃的破床。 “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