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台机械般一字一顿:“我……努力。” 低头泣了一会,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块手绢,她抬手接过,以帕掩面放声而哭。 . 自云意被罚禁闭后,四十日已过。 次日黄昏时分,陆姚远远立在云牢洞外,手上提个油纸袋子,装了两个包子。 暮鼓声敲过,云牢洞的结界自行开启,云意从里面缓缓走出,望向远山后烈火似得晚霞久久未动。 陆姚隔得很远,静静看着,直到他发完呆回身看向山阶下,方才朝他挥挥手,扬了个笑。 冬日未至,少年人却眉眼含霜,思绪压沉眼睫。 “阿遥师姐。”他走下山阶,说话声低低的。 “里头几只妖魔?” “十七只。” “赢了几只?” “都赢了。” “这么厉害?”陆姚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将手中的包子塞进他怀里,“瘦了些,不过没事,这个年纪很快就会胖回来的。” 两人前后行走在回松门的山路上,苍翠连绵,万籁无声。 一路断续地聊了许多,关于这四十日内发生的事,关于接下来的升阶赛由他们两人成组的事。 陆姚说上十句,云意那边浅浅答上一句,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 暮色渐沉,经过一段坎坷的路,她回头去看他,一手攥着没开过封的油纸袋,另一手提起脏兮兮的下衣摆,大步跨上石阶。 待确认他平稳走过那段路后,她回过身重新向山上走。 “掉下松门也未见得是件坏事,至少以后不用再看咱掌门臭脸了不是。” 她继续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我不能落下去……”云意忽地停下脚步,埋头立在山路上念念有词,“我的人生还很长,我得好好记住她……我不能太消沉。” 陆姚同样驻足,回身沉默地看了他片刻。 想来他这四十日,定也是这般不断地自我责备自我警醒过来的,在那个阴冷潮湿又暗无天日的地方。 “云意。”她叫了他一声,“你知道进了鬼域后,需要过多久才能重新转世吗?” 许是不清楚她此问的用意,云意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缓缓摇了两下。 她朝他走近两步,自问自答道:“这是昨日万师弟告诉我的,只要不是犯了穷凶极恶之罪,一般亡魂在洗去记忆后就能转世,通常这个过程,只需十年。” 云意这才抬起头看她,眉心蹙了蹙,神情不解。 陆姚则自顾自继续道:“洗去记忆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靠食物,鬼域的所有食物,都会令亡魂遗忘生前的事情。但也有许多亡魂,他们放不下生前种种,便会拒绝吃鬼域的东西,饿得发疯却无法死去,毅力强的,也就撑个百年。” 云意迟疑道:“另一种呢?” “另一种是靠忘川,绝食几百年不肯忘的亡魂,会被投入忘川,魂飞魄散后重新凝聚,如此反复,直到彻底洗净记忆。” 陆姚将万敬之告诉她的这些原原本本复述给了他,换来他眼中湿润一片,在日落后仅剩的微光里格外透亮。 云意好像听明白了什么,又不愿相信一般,脚步促狭地向后退了退,最后为恳求一个正确答案,他求助地抬起眼:“师姐……” “柳笙在这七百年间,只找到了你三次,而她第一次感知到你转世、找到你,是在两百多年前。”顿了顿,她抬眼笃定而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绝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云意闻言垂下脸去,肩膀轻轻颤起,脸边有泪滑过,却再听不见他的哭声。 好在山路很长,足够一个人整理好所有情绪。 行至云中仙舍,云意突然喊住她,语气沉缓:“我会尽力,留在松门。” 陆姚身子僵了僵,原书中刻画的深秋、赶往苍山派的云意和拦在枫叶林中的霖仙,齐齐闪入脑海。 他若留在松门,便极有可能走向这个结局。 但在斟酌须臾后,她却背着手笑了:“好,我尽全力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