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成舟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项晚晚,似是过了很久,久到项晚晚以为他快要被靠近中天的炎阳给晒傻了去,方才看见葛成舟再次抖开手中的户籍,遂将眸光落向户籍上的文字,说:“易长行,你的户籍身份事宜,既然是得到你们禁军丘叙大统领麾下的陌师爷和户部王主事的确认,证实确是我们大邺人,这个我就不再多问什么。” 说到这儿,葛成舟忽地将户籍一合,目光凛冽地刺向昏暗屋内,他厉声道:“不过,本官还想问你,你为何穿戴北燕人的兵服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你们禁军中有一部分作为补充兵被皇上派往丹阳,而你现在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项晚晚一听,赶紧放下手中大油纸包,转而退回床榻旁,看向易长行,等着他回答。 谁知,这易长行竟然睁着一双眼眸看向屋顶一处落尽灰尘的角落,一言不发。 项晚晚以为他没有听清问题,便将葛成舟的话又转述了一遍,谁知,这易长行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就这么盯着屋顶的角落,根本不回答。 门外,本是围观的侍卫们开始微微骚动了起来。 项晚晚有些着急,她蹲在床榻旁,压低了声儿,好心提醒道:“这是证明你身份的好时机,你怎的就不吭声了?” “就跟葛成舟说……禁军补充军……全数被俘,我是逃出来的。”易长行眸光不转,依旧盯着屋顶处,他缓缓道。 项晚晚将此言完整地跟葛成舟说了一遍,葛成舟的眉头似是蹙得更紧了,他猛地一步踏入小屋门槛,又问:“你们是在哪儿被俘的?其他人现在被关押在哪里?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待项晚晚回身传话,却听见身后易长行道了句:“路重重,远山孤云一片。”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恰好能让门槛边的葛成舟听了个清楚。 项晚晚正待去传话,却见葛成舟那张本是一派平静的严肃脸庞,顿时浮现出彻彻底底的震惊,和满身心的慌乱。步伐稳健的他,却在这时,不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两步,踏入屋内昏暗的光线中。他那张本是抿成严厉线条的唇瓣,也因震惊而不自主地微张着。似是又因呼吸急促,迫得他的眼眶蓦地泛红。 项晚晚虽不明所以,但瞧着葛成舟的神情,知这简单的一句话似是关乎军中大事,再联想着昨夜易长行让她帮忙带话的“示威”二字,便心下了然。 她的眉眼顺着葛成舟的神情,转向床榻上躺着的易长行,暗忖,看来,大邺兵马当下的局势很不利。 身边的葛成舟于瞬间整理好了全部的思绪,他的神色再度恢复如常,并对着透不见光的屋内拱手一礼,道:“既然……既然补充军全数被俘,你能逃出来也是万幸。就依胡大夫所言,先在这里暂且养伤。正巧,你旁边的民房被我们兵部征用,作为存放前线粮草和武器所用,这几天就会有大批物资运来。恰好,这里也需要个看管所需的良兵。既这么,你就暂且在这里一边养伤,一边帮忙看管所需好了。” 葛成舟的言辞不高不低,一经说出,他身后的众多侍卫皆为一惊。但葛成舟是新官上任的兵部尚书,又是端王背后关照的人物,这些侍卫就算再怎样震惊,也不敢有几番言语。 葛成舟转过身去,对着屋外的一众侍卫们说:“屋内有伤兵易长行,他身患疫病,暂且就在这里养伤。其他人绝不可轻易靠近,以防感染。” “……乱葬岗。”人堆里,不知是谁又说了这么一句。 葛成舟绷着一本正经的脸庞,对着众侍卫说:“刚才这位姑娘说得对,前方战事较紧,在这个时候若将感染疫病的伤兵送往乱葬岗,无异于让万千兵将们都寒了心。乱葬岗的事,从此不必再提。” 果然,这话一说,顿时让有些骚动的侍卫们都噤了声。 葛成舟继而又对站在屋外的房东秦叔说:“秦老板,昨天你说的租金就按原价,等会儿我派人把银两送来。不过,昨天所谈租金,并未涉及这间小屋……” 这话一说,秦叔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赶紧拱手道:“葛大人,这排小屋既是为了赶跑北燕狗所用,自是我秦某人的荣耀。这伤兵就暂且在这儿住下,无需多余费用。” 葛成舟一顿,也不推辞,便道:“多谢秦老板相助,他日,我大邺兵马.凯旋归来,定有你的好处。” 这话一说,秦叔放下心来。 项晚晚也放下心来,她冲着秦叔微微一笑,却换来秦叔严厉地一瞪眼。 这一小细节,自然没有逃得了葛成舟的锐眼,他对项晚晚说:“刚才你说,这本是你的小屋?” “对,我是这小屋的租客。”项晚晚说完后,又偷瞄了秦叔一眼。 秦叔并未反驳她。 葛成舟道:“昨晚,既然是你跟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