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朔日,武林群雄杀上赤碣山,一举剿灭第一魔教生息门。 十二护法皆被坑杀殆尽,门众死伤无数。彼时遍野血流成瀑,盛夏时节枫林尽染,千枝复万枝,斑驳亦绚烂。 幽暗的大殿之内,面具遮颜的黑衣女子跪坐在地上,一柄青锋剑已将其胸口贯穿。虽气息仍存,却任由头颅垂下,毫无半点挣扎意志。 那剑正属于武林盟主司南柏,可他持剑的手却迟疑了。 “燎烛,早在我们来之前,生息门人就尽数中了毒?为什么?” 这半死之人便是生息门门主,那位嗜血如命的“鬼面罗刹”。 可此刻她被面具遮挡的脸看不清表情,唇齿之间磨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仿佛呢喃着什么,话音越来越轻。 司南柏赶忙俯下身子附耳过去,方才听清那尾音。 “世如泥淖,我似枯木,无趣得很...” 自那日,世间再无半点生息门音讯,魔教旧地从此荒废。据说燎烛的残躯也被山间野兽吞拆入腹,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三年后的今日,赤碣山竟似一夜之间又活了过来。 某位姓苏大财主窥见商机,向赤碣山地属的安邺城府衙奉上白银万两,竟将这魔教旧地生生买了下来。经过好一番修整重建,现在的赤碣山在保留了原始风味的前提下可谓是焕然一新。 “生息门风景区欢迎您!上山行客注意次序,切莫慌乱!左转购通行腰牌,二钱银子一位,白发垂髫可免!” 直通山脚的蜿蜒小路口,手持铜锣站在高处的少年声如洪钟。 他身旁十来个魁梧大汉,皆穿精炼喜庆的红衣短打,一边查验客人们的腰牌,一边努力咧着嘴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闪出一个入口,恭敬地将人让进去。 附近游人熙熙攘攘,看打扮大多是江湖人,口中议论的都是布告栏上那超大号的红纸金字公告: 【三月初五,赤碣山上举办生息门珍宝赏玩大会,届时展览奇珍无数,诚邀各路江湖人士到场。】 据说山上挖出来不少生息门的宝贝,苏老爷慷慨大方,欲邀江湖人士共赏。此时距离这告示上的时间,尚余一月。 不远处,一座造型古朴的小楼前,素衣朴裳的年轻女子懒洋洋地倚靠着门框,一边欣赏着这一幕,一边吹凉手里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她身旁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一脸喜色。 “说是诚邀各路江湖人士到场,可你这请帖才发了二十张,不过据说现在已经有价无市了,看来苏老爷这次真要在江湖上翻起大浪了。” 女子一口吞掉整只包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人,一段话说得含糊不清。 挺着滚圆大腹的男人堆了个笑脸,朝她拱了拱手: “全靠赵掌柜帮衬。” 女子连忙摆手,从门后拿出个大扫把打扫起门前的浮尘。 “不敢不敢,您现在可是我东家,若真想谢我,还不如给我这小店减点租金呢。” 苏老爷抬头瞅了一眼头顶上崭新的招牌,“不是黑店”四个大字金光熠熠。 “客栈在这地界可是独一家,赵掌柜何愁以后赚不到银子!” 接着便是一阵敷衍的寒暄送客,赵掌柜继续埋头打扫,还不忘叮嘱屋里仅有的两个伙计: “也不用太拼,差不多就行。” 正摆着桌椅,一双踏着金线锦云靴的脚迈进客栈大门。 赵掌柜头也未抬,流利地背出早已准备好的迎宾用语: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店今日试营业,您是本店的第一位客人,特赠送杏花汾二两,酱牛肉一碟。” “阁下可是掌柜的?” 是个清脆好听的男声,只是赵掌柜眉头微皱,方有些不情愿地抬起头。 来人确生了一副好面孔,肤白眸亮,丹唇外朗,飞剑眉眉梢轻挑,桃花眼眼角含笑。 赵掌柜上下欣赏一番,做恍然大悟状: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莫先生。也来参观魔教旧址?” “掌柜的知道我?”那人一掸衣摆落了座。 赵掌柜的目光在他摸起茶壶自斟自饮的手上略一停顿,而后答道: “调三惑四说书人,十面埋伏莫先生,混江湖的谁不知道。您前些日子不还在夜邻城最大的酒楼说了整整三天的八卦吗,传的沸沸扬扬的。” “掌柜的,那是黑称,不提也罢!” 虽被揶揄了,那人面上也不见怒容,反而翘起唇角露出个勾人的笑,“如此那就好办了,在下想借贵宝地说上一场,不知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