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了他!炼了他——!” 许是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了些,淳于芷的声音这会儿听来,清丽之中略显得尖利了些。 这是一种似乎没来由的剧烈情绪,许是见得了“同命相怜”的 又或许是长久的寄身于法剑之中,这一路九万里奔逃,她所能近身见到的,整日里都是楚维阳和青荷姑娘这类人,一个是古魔教根苗,一个是今元门嫡传,那等鬼蜮里的伎俩与滚滚尘世里的阴郁心思见得多了之后,难免也要受到影响。 这会儿的淳于芷,更像是个耳濡目染之后,忽然在某一瞬间灵光乍现,自己有了相类的阴谋诡计,恍若是急切地要显摆出来,要引得长辈、亲友瞩目,以此博得人夸奖的孩子一般。 透着些教人不寒而栗的阴狠意蕴,可偏偏仔细想来,又有些顽童也似的天真烂漫…… 矛盾极了。 可这会儿,楚维阳也无暇多思虑在淳于芷的思维变化上面。 淳于芷那毫无保留的激动的尖利声音,同样在影响着楚维阳的情绪,引动着年轻人的心神,不由自主的朝着淳于芷描绘出的曼妙玄景遐想而去—— “将他炼入通幽圆镜之中!没关系,哪怕还未想好炼法,哪怕没觉得有甚么篆纹禁制是足够契合通幽符阵的,尽都无妨,这是离恨宫修士的魂魄真灵!这是真真的鬼道修士!有他的一点灵光在,甚么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一切教淳于芷说得顺理成章极了,毕竟,这不只是偶然间的灵光乍现,这是真正有迹可循的事情,毕竟淳于芷自身就是这样的遭遇,毕竟楚维阳身旁的法剑本就是成功的例子,这样想来,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似乎只需要楚维阳勾勾手指头,随意的刷落几道法印,便可以在今日多出一件宝器来。 可倏忽间,那热血正朝着楚维阳的头脑中狂涌而来,还没等他真正眼耳热的时候,楚维阳遂又忽地冷静了下来。 “不对!不对!若是甚么旁的修士,只一道魂魄真灵,合该炼入通幽圆镜里去,许是宝器机缘所在,可是论及魂魄真灵一道,便是你我捆在一起,怕也不是人家离恨宫修士的对手,天晓得他有甚么鬼魅手段,炼入宝器中,只怕随时会反客为主。” 楚维阳冷静的声音顺着禁制锁链传递到了淳于芷的心神之中,霎时间,那尖利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 到底未曾真个疯癫了去,只数息间的沉默,淳于芷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的紧要之处,可到底是头一回在元门鬼蜮伎俩中出谋献策,这般不成,难免有些失落。 再开口时,那清丽的声音复又变得温吞起来,显得芷姑娘情绪颇低沉了些。 “那……怎么办?大好机缘,便这样浪费了?” 原地里,楚维阳沉吟着,还未曾回应淳于芷,只短暂的思量之中,陡然间便见掌心中的柳木鬼符,忽然间再度颤抖起来。 起初时十分轻微,像是那内里封存的魂魄真灵仍旧懵懵懂懂,有一种从昏厥中渐次苏醒的迟缓与呆滞,可紧接着,那颤抖便愈演愈烈起来,再看去时,鬼符上的禁制显照,甚至不断的有灵光交替涌现。 那是离恨宫修士的魂魄真灵,在由内朝外的炼化着鬼符上面的禁制。 这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倘若想到这鬼符本身也是离恨宫修士的东西,甚至连其上的禁制篆纹原本也是离恨宫修士烙印下的,或许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只短暂的呼吸间,楚维阳瞧的真切,那鬼符上的禁制显照,已然有一成左右被魂魄真灵的力量浸染成了灰黑颜色,原本洞照的明光,也像是染上了一层晦暗的光晕。 电光石火之间,容不得楚维阳再做过多的思量。 另一旁,擎举着通幽圆镜的手腕猛地一抖,圆镜上灵光兜转之间,悬在圆镜上的虚幻光影消失不见了去,再看去时,早先那一道被汲取来的魂魄灵光,随即被包裹着彻底封入一道蝌蚪文中。 霎时间,那蝌蚪文的圆点上,因着灵光的融入,愈发显得圆融且通透,再看去时,那圆点后面连接的狭长且渐次变得尖细的篆纹,也更像是那道魂魄灵光并不曾于半悬空中划过的痕迹一样,自圆点内里生发,拉伸出悠长且蜿蜒崎岖的尾韵。 正此时,另一只手中,那柳木鬼符剧烈颤抖着,几乎已经教楚维阳无法彻底掌控。 也正此时,楚维阳引动着其上的篆纹禁制,稍稍的展露出一道通往内里的缝隙。 霎时间,鬼符之中有凄厉的魂音响彻,那刺耳的声音萦绕在楚维阳的心神之中,教他泰半思绪无法数度溃散,始终无法凝炼起来。 可听得了这般凄厉的嘶吼声,楚维阳反而无端的松了一口气,没再有之前那样的紧张。 只听得这样的吼叫,那鬼符之中的魂魄,也不见得像是有神智存在,更像是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