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山将门之后,成日躲在太傅书房看书,不练武,不懂兵法,外面都传沈家迟早败落在他手里,像什么话!”魏慎没好气道。 “所以呢?”乐恒拖着脸道 “所以你为什么喜欢他?” “喜欢是需要理由的吗?”乐恒歪头想了想:“那可能因为他生得好看吧。” 魏慎头疼:“哪里好看了?” “眼睛。”乐恒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桃花眼,亮亮的。” “没看出来。” “你懂什么!”乐恒推了他一下。 魏慎白了他一眼:“空有皮相而已,肤浅。” “爹爹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怎么就空有皮相了?你说话好没道理!”乐恒腾地一下站起来。 “老师还说君子要治国平天下呢!” “他治国平天下要你做什么?” 一句话堵得魏慎语塞,只得恶狠狠地盯了沈天山所在的书房一眼。 沈天山的确没有治国平天下的心思,毋宁说他不能有那个心思。随着年岁渐长,他总算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曾祖父当初跟随武帝一扫四方割据的局面,建立了如今大宁的江山,是一顶一的英雄,这样的英雄没有死在战场上,是被气死的。 武帝建国十年后驾崩,太子三十岁继位,就是如今的皇帝,即位第一件事就是裁撤沈家军,以私通外敌或意图谋反为名连斩三名跟随沈伯轩征战半生的大将,在眼睁睁看着几位出生入死的兄弟人头落地后,六十岁的沈伯轩在书房里吐血而亡。 被发现时,桌上染了血的半张纸写了七个字 ——飞鸟尽,良弓藏,狡 狡字未写完,笔倒在一边,墨晕开浸透纸张直渗到了楠木桌里去。 时势造英雄,而盛世不需要英雄,沈家到他这里,确实该败落了。 不甘心是有的,但他还算想得开,在琴棋书画上得了不少乐趣,就觉得这样的一生也并不坏。 天山公子的才名很快传遍了长荣,贵族子弟们的游园聚会很爱邀请他,文人墨客也愿意与他一同去郊野作诗,出去得频繁了,来乐府书房的日子就少了,乐观颐忙着给皇帝算卦,也没时间再教他什么,并无意见。 乐恒很有意见。 城里的大家闺秀不太爱带她玩儿,眼看着与沈天山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终于忍无可忍,一大早把他堵在了沈府大门口。 沈天山抱着一张琴正要出门。 “怎么了?”沈天山看她有些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分外可爱。 “你……又要去哪里?” “敏王府的兰花开了,邀我去赏花抚琴。”沈天山笑得勾人,乐恒心里麻酥酥的,一时就没什么气势了。 她觉得他近来很不一样,总是对她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温柔又多情,像春风拂面,像春水碧波,可那水深得很,跳下去就上不来了。 “那……那……”她被撩得不知所措。 “一起?”沈天山打断了她,抬颌示意一旁的娇子。 “那敏王府又没给我下帖子。”乐恒嘀咕。 “我带你去啊。” 一旁的家仆祁寅十分默契地接过沈天山的琴。沈天山向她伸手。 她本能地把手搭在了他手上。 他握住她手的一瞬间,她又一个激灵,心跳得乱七八糟。 马车的轿子不算宽敞,她就这么和他面对面坐着,却不知道为何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亲近的接触并不少,后来少女怀春,她看他固然心境不同,但约摸是他并无任何回应的缘故,她并未有过今日的心动,一种煮沸了水的感觉。 偏就这时,他倾身凑过来:“怎么紧张了?” “没有啊!”她往后退了退:“我主要是和他们不太熟。” “那这次你权当陪我,下次你若不喜欢,我定不强求。” “嗯,这不是看你求我了么,我勉为其难。”乐恒侧过头去。 “好好好。”沈天山笑 天朗气清,敏王府门口的轿子陆陆续续地到了,天山公子盛名在外,有些第一次参加宴会的女眷们也都想瞧瞧这位的真容,是以见着沈府的轿子,就聚在了一块。 沈天山一身青蓝色的常服,上面隐隐绰绰绣着兰草的花纹,白玉簪半束着头发,清雅中透着三分贵气,只是少年眉目间稚气尚在,眸光清亮,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