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做梦。 她梦到外祖母在搂着自己哭,那是去年她生病的时候,当时宫里太妃毫无征兆的传出旨意来,说是要让宝玉同宝钗定亲,外祖母听闻愕然半晌,递了牌子入宫去拜见太妃,回来后便抱着自己哀哀哭泣。 黛玉便知已经回天无力,定亲之事谁都无法更改了。 然后,黛玉就病了。 黛玉病的很重,昏昏沉沉了半个多月,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然而,天不佑她,黛玉终究还是好起来了,还是要面对让她心碎的这个世间和这世上的人。 就在自己渐渐好起来时,外祖母忽然悄悄来告诉自己,才从西北边疆回来的西北军统帅靖国公慕泽拿着祖辈的定亲文书找上门来了。 在那之前,除了贾母,并没有人知晓黛玉身上竟然还背着一桩婚约,包括黛玉本人。 而慕泽,黛玉并不知道是因何缘由,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的递了消息给贾母,询问她是否有意延续这桩婚事,若是无意,他也就当没这回事了,若是有意,他们就将婚事定下来。 贾母哭了许久,哭黛玉,也哭黛玉早逝的母亲,黛玉听得心痛,看着白发苍苍的外祖母,黛玉想到早逝的母亲,先时她只想着自己死了倒是干净,细细想来却是不孝极了,外祖母教养自己多年,她已经白发人送过黑发人了,自己难道还要老人家再经历一次吗? 于是,黛玉应允了这桩婚事。 纵然这并不是黛玉所期许的两心相映的美满姻缘,但,最期许的那个她已经无法得到了,那么其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黛玉有些迷茫的望向窗外,潇湘馆的翠竹在风中摇晃着,可她分明记得,过完年后,她就已经搬出大观园,回到贾母的院里住了。 她为什么要搬出来?黛玉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糊涂了。 啊,黛玉冷漠的想着,是为了准备亲事。 而昨天,就是她的大婚之日,昨晚,就是洞房花烛。 黛玉咳嗽起来,胸口喘不上来气,她揪着衣裳,无助的望向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我还能等什么人呢?还有人会为我而来吗? 窗外的翠竹忽然急速的开始衰败,直至慢慢凋零,黛玉的意识模糊起来…… 迷糊中有声音传来,似乎是紫鹃的声音,她在叫自己吗? 有点吵,黛玉缓缓阖上双眸,心不在焉的想着,我不想听。 彻底陷入黑暗前,黛玉听到一道极其冰冷的男声在让紫鹃闭嘴。 他是谁?很陌生,好像又有点熟悉。 再一次醒过来时,入目满是喜庆的红色,黛玉看的眼疼,轻咳了声:“渴……” 紫鹃正守在榻前,黛玉睫毛一动她就忙俯身过去,闻言忙让人端水过来,她则是扶着黛玉半坐起来,又拉过一旁的软枕让黛玉好能靠着。 喂了黛玉半杯水后,见黛玉无力的摇了摇头,紫鹃才搁下杯子,哽咽道:“姑娘可算醒了……” 黛玉的新婚夫婿慕泽虽是国公爷,但他更响亮的名头是西北军统帅,因在军中待惯了,警醒非常,屋里留人守夜他是不惯的,昨日是新婚之夜,紫鹃纵然不大放心她们姑娘,也不敢有别的话说,只能老实的退下。 结果天还没亮呢,守院门的婆子就着急忙慌的来拍她的门叫她去主屋,说是太太病了,爷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让她赶紧过去伺候着。 新婚夜还没过完呢,新嫁娘就病了,紫鹃惊慌失措,就怕是这位看起来不好惹的国公爷欺负了自家姑娘,又怕姑娘才嫁过来就被夫君厌弃,一见到黛玉紧闭着眼睛虚弱的躺在榻上就急的直哭,但紧接着就被慕泽冷声呵斥住了。 久经沙场的将军不是她们这些朱门绣户里的丫鬟敢直视的,慕泽只用了两个字,就让满屋子人都静了下来。 过了半日了,紫鹃还心有余悸呢! 润了嗓子后,黛玉觉得好些了,她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盖着的大红色绣鸳鸯锦被,苦笑一声,道:“日后不必再叫姑娘了。” 紫鹃闻言便改了称呼,又怕黛玉心里还是不自在,便劝道:“过去的事终究都是过去的事了,太太既进了慕家的门,也是开始新的日子了,自然该往前看才是,没必要再念着从前的事不放了。” 紫鹃伺候黛玉多年,很是了解她的心思,这些年了紫鹃都想着老太太既在,姑娘必然是出不了贾家门的,谁知变故横生,但那些事不是她一个丫鬟能左右的,她能做的不过是劝姑娘放下过去,过好如今的日子。 黛玉沉默不语。 房门被人推开,琥珀端了才熬好的药进来,绕过屏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