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沉溺于捉迷藏的小游戏中,它躲在树干后,等被找到时便已经是六年之后。
六年时间, 让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成长为古灵精怪的孩子,也能让一个锋芒毕露的女人逐渐收敛自身的野心, 像个普通的内宅妇人。
“……在园子里不同于府邸, 诸位妹妹们可以都放松些, 孩子们也能出去松散些。侧福晋, 你到时候也别拘着瑚图里, 让她好好与宜尔哈一起跑马。”
“嗯……好!”元夕回神, 刚刚有些困倦,她差点错过了太子妃的话, 幸好她还是分了半分心神,这才没错过。
太子府如今只有两个女孩儿, 故而宜尔哈和瑚图里长期玩在一起,宜尔哈年长七岁, 更像是个成熟的大姐姐,俩人玩在一块儿, 宜尔哈也时常护着小妹妹。
又说了会儿关于去园子里的事情,元夕便跟着其他女眷一起离开。
琥珀等着侧室们走远了, 才叹道:“咱们这位侧福晋真是几年如一日,方才吗, 迷迷糊糊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小姑娘。”可明明在康熙四十五年, 她也有二十四岁了, 再过几年都是奶奶辈的了。
同样都是在内宅的人, 一个没有儿子的女人, 为什么还能日日笑着。请安都能走神, 便是新进的格格也不敢啊。
“太子爷宠着,她又没什么不顺心的地方,瑚图里活泼可爱,她日子自然是好过的。”
琥珀不由得也羡慕,一个坐享三妻四妾的太子,她还能进府七年如一日般享有眷宠,是任谁提及都会艳羡的程度,不是羡慕能得太子的宠爱,而是羡慕她能得丈夫的宠爱。或许也是因为这样顺风顺水吧,所以明明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如十八岁少女一般。
太子妃注意到琥珀失神,轻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与你的夫君同样也可以这般美好。”
琥珀微微低头,脸上带着一丝希冀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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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福晋,您刚才想什么呢?”碧儿在她身边有些无奈,百灵则机敏地帮元夕卸下头顶较为沉重的钗环。
冬柔前两年已经嫁出去了,夫君是太子门下一个九品满族军官,已经是一门不错的亲事了。送冬柔出嫁时,元夕都恍惚了会儿,有种送嫁妹妹的感觉。而哪怕是元晴出嫁,她心里都没有这种感受,哪怕王氏早就病死,她也无法和元晴当一对好姐妹。
冬柔嫁人之后,她的缺就被百灵顶上了,碧儿不愿出嫁,元夕也不会为了什么“女人的完整”劝她出嫁。
“额娘!您又要午睡了吗?”瑚图里像一匹活泼的小马驹一般冲进来,她在长乐院素来是不讲究什么规矩道理的,只要她喜欢。
于元夕而言,她也不喜欢在这样的规矩上拘着她,只要瑚图里大事上不犯错,见了重要的人守礼即可,其余的还是自在快乐更重要。其实元夕自己理应是个望女成凤的人,只是太子爷才是鸡娃太过,元夕童年背个成语故事都要叫苦连天了,却不想瑚图里早就在看《史记》了,还跟着学习骑马射箭,受的尽是皇子的教育。
这同时也让元夕暗暗欣喜,太子此举,不就是在实现瑚图里那条“贵不可言”的道路么。
只是对外,还是说着瑚图里男孩心性,随她学着玩儿。
瑚图里扑了元夕满怀,元夕失笑:“小皮猴子,哪儿有回回都往额娘怀里扑的,可别把额娘撞出个好歹。”
“阿玛就很喜欢……”
“你阿玛身强力壮的,可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我想和额娘一起午睡。”大抵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瑚图里跟着元夕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哪日不午睡就困倦,到底是孩子心性,有一日写字睡着了,糊了自己一脸墨汁,让太子一阵欢喜,画了一幅小儿酣睡图。
瑚图里生得更像太子些,相似的五官,只是带着女孩儿的精细和小儿的婴儿肥,很是可爱;只有那双杏眼更像元夕自己,圆溜溜的,很是无辜。曾经进宫,她就是靠着这样形似太子的无辜小脸蛋,故而得到了康熙的疼宠,这其中多半都是因为康熙对太子爷的爱屋及乌。
她很活泼爱跳,元夕凑近看着她润湿的头发,夏季汗湿后身上总是有丝轻微的异味,哪怕是孩子。她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太臭了,宝贝,你自己去睡吧。”
“我不!”瑚图里埋头往元夕肚皮上顶。
“哈哈哈你快走开!百灵,快带格格去洗脸擦拭身体,全是汗!”
瑚图里皱着小脸,看着自己挑剔的母亲:“那额娘你要答应我,我弄干净了要陪我睡哦。”
元夕忍不住扶额,嫌弃地把她打发走:“好好好,你快去。”
终于打发走这个小魔王,碧儿说着逗趣的话:“还是咱们格格和侧福晋亲近,否则哪儿会如此亲昵。”
大概母女亲近,这时候便是会有甜蜜的烦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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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躺在床铺里面,瑚图里像颗小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