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饶是刘氏,也不敢跟王翠莲和孙氏这提半句,只询问孩子们洗九朝的安排。
孙氏想了想,说:“这事儿,你三哥和你铁匠大哥昨夜就商量过了,”
“哦,那他们啥意思?”刘氏目光亮了亮,赶紧追问。
孙氏说:“他们讲,甭管发生了啥,都不能委屈了俩小娃娃。该咋样,咱还得咋样,请帖都准备好了,今天就会送到亲戚朋友手里。”
刘氏连连点头,“对,三哥他们说的对,一码归一码,俩小娃咱不能委屈!”
这也是两个苦命的小娃啊,刚生下来就没了爹,都不晓得爹长啥样呢,哎!
“那辰儿和大志那边……去报信了吗?”刘氏又问。
亲爹老子没了,辰儿是长子,肯定要回来奔丧的。
孙氏说:“你三哥旁敲侧击跟晴儿那提了一句,你三哥只说告诉辰儿他又做哥哥了,叫他回来看看弟弟们。”
“说白了你三哥就是那个意思,你懂的吧?”
刘氏用力点头,“我懂,我当然懂。”
明面上报喜,实则是报丧啊!
孙氏抹了把泪,“晴儿明白咱的用意,她按下来了,说不急,一切先等她坐完月子再说。”
“既是这样,咱也就不好逆着她来,免得她又被触动。”
既然杨若晴是这个意思,大家伙儿肯定都不能再提。
即便心里都清楚,人死了就要入土为安,不然不能瞑目。
但知道是一回事,有时候人的执念又是另一回事,甭管是晴儿还是小朵,她们都执意不给骆风棠和项胜男安排后事,是因为她们心中始终抱着一丝希望,一线生机。
但旁边人,看得比她们俩要清楚,要是真有希望,早该回来了。
这种情况不像当初辰儿丢失的那几年,那是因为得到了确切消息辰儿被好心人救下了,而且还发现过踪迹,只是后来踪迹又断了,直到七年后才再次重逢。
但即使如此,中间的那七年里,丢失了孩子的这个痛楚也一直如阴云笼罩在骆家的上空。
就连笑,都不得开怀,不管啥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哎,晴儿他们也真是多灾多难啊,”刘氏长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像杨若晴他们这样,有钱有势是让人羡慕,可老天爷却偏要在他们身上安排这些幺蛾子。
那些穷苦人家反倒还没这些事儿,可见,穷也有时候也并非完全的坏事儿。
几人正说着话,身后的小炉子上突然“轰”一声响。
把刘氏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啥玩意儿爆啦?”
孙氏赶忙儿按住刘氏的手臂安抚说:“莫慌莫慌,是汤沸了,没爆。”
而王翠莲已经箭步冲到了小炉子边,拿着旁边的湿抹布揭开瓦罐的盖子放到一边,又抄起旁边的长柄大木勺伸到瓦罐里面去一通搅合。
白色的汤汁像泡沫一样沿着瓦罐口溢了些出来,但随着揭盖和搅动,又迅速退了回去,瓦罐里传来咕哝咕哝的声响,浓香溢满灶房。
刘氏用力皱了皱鼻子,那香味就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牢牢抓着刘氏往瓦罐那边靠近。
“哎呀,好香唷,两位嫂子你们这是在捣鼓啥龙肝凤脑呐?”刘氏痴痴的问。
王翠莲边搅拌边回头朝刘氏这说:“老鸽子炖天麻呢,给晴儿补身子用的。”
原本刘氏想问讨一碗喝喝,要是能再分到一只鸽子腿也满足啦。
一听是给杨若晴补身子用的,饶是刘氏这种饕鬄级别的吃货,都有些不好意思开那个口。
王翠莲和孙氏何尝看不出刘氏又犯了馋嘴的毛病,但今个只炖了两只老鸽子,鸽子个头小,肉也少。
两只是计划晴儿一顿吃的,余下的汤汤水水半下昼放一把面条进去,实在没法分给刘氏。
于是王翠莲说:“她四婶,我先给晴儿送汤过去,待会你留下一块儿吃晌午饭吧!”
孙氏会意过来,也说:“对,留下一块儿吃吧,晌午有猪头肉,卤的,很下饭。”
刘氏怎么可能拒绝这二位的好意?连连点头。
王翠莲把鸽子汤送去杨若晴那屋的时候,发现她竟然没躺在床上,而是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纸条在看。
在她手边的一只鸟笼子里,蹲着一只信鸽。
“晴儿,你咋下地了呢?窗边风大,快些回床上躺着去啊!”
王翠莲看到杨若晴这架势,顿时紧张起来,若不是手里端着烫烫的汤碗,她早过来拽人了。
杨若晴扭头冲王翠莲这淡淡一笑,柔声说,“大妈别紧张,我身体好多了,来了只信鸽就顺手接应了下,这就回床上去。”
说话的当口她将看过了的纸条塞进袖口里,又抓了一小把苞谷放到笼子里的食槽里,犒劳这只辛苦的信鸽,然后返身回了床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