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娴将信给了武王过目。
他看信的时候,她就站在他的身旁,仰头,缱绻目光留恋在他的侧脸上。
这张脸,她一生都没看够。
这个人,她一生都没陪够。
山谷里这短短十来天的相处,不被外界打扰的清幽岁月,美好得就像是在做梦。
就怕什么时候梦突然醒了,一切又回到原位。
果真,今天她接到了密信,是那日松写来的……
“我先前有些犹豫,想把信给撕了,假装没收到……”
见他看完了信,她轻声说着,唇角勾起一丝尴尬和苦涩。
“还没来得及处理,你就进来喊我吃饭了,这可真是……哎!”
武王收起信,像往常一样转过身来,面色平和的对她微笑。
“饭菜都做好了,趁热吃,天大的事儿也得先把肚子填饱。”
“啊?”
“听话,来,咱先吃饭。”
她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人也被他牵着来到了桌边。
桌上,早已摆好了三菜一汤。
武王轻按着拓跋娴的肩膀让她坐下去,自己在她身旁坐下。
他抬起筷子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羔白的山药。
“这山药,是那天我俩一起挖的,我给刨了皮,做成了山药糕,你尝尝。”
拓跋娴轻轻点头,优雅的咬了一小口。
“淡淡的甜味儿,很好吃。”她说。
武王笑了,“我一直记得你喜欢吃甜的,里面放了蜂蜜。”
“对了,这蜂蜜也是我们俩在山谷那边的蜂巢里弄回来的,味道极为纯正。”
武王又给拓跋娴夹了一块鲑鱼的腮边肉,然后酸菜白肉汤,有点焦苦却又很下饭的酿菜根。
每一样都送到拓跋娴的嘴边,亲自伺候她吃。
拓跋娴每一样都很配合的尝了一口,然后红了眼圈,看到武王又要给她添饭,拓跋娴按住武王的手。
“武哥,你别伺候我了,停下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甜的山药糕,辣的鲑鱼肉,酸的白肉汤,苦的酿菜根……
她一口一口的尝着,仿佛经历了人生百味。
先前的犹豫不决突然就被赋予了坚定的信念。
是的,什么雄图霸业,她统统不要了,人生到了这个光景,她什么都不图。
她只想这种财迷油盐的生活,守着一个人,一日三顿,看夕阳西下。
她没什么了不起,她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之躯,若有不同那也是这拓跋姓氏赋予了她的使命……
使命?
对不起,如果她有罪,等将来下了地狱她再去跟父皇请罪。
但现在,请允许她做一回懦夫。
武王突然反手握住拓跋娴的手在掌心,宠溺的目光将她团在其中。
拓跋娴回过神,也直直望向他,他眼中的温柔仿佛可以穿透岁月,他们依旧是对方眼中,时光深处的那对年轻的男女。
“阿娴,”武王的声音很低沉,浑厚,一开口就让她莫名的心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那些话,不要说,请先听我说。”武王又道,握惯了刀剑的手很是粗粝,却让她感觉异样的舒服,踏实。
“好,你说,我听。”拓跋娴说。
武王笑了笑,接着说:“你好好吃饭,等把这顿饭吃完,我们把屋子收拾好。”
“然后上锁,钥匙交给玉儿那丫头暂未保管。”
“接着,我陪你下山,咱回村去找晴儿和风棠交待一声,”
“再然后,我们一起北上,不管是去大辽,还是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
公婆的突然回村,让杨若晴有点措手不及。
之前从玉儿处得知,公公当初进山解蛊疗伤,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后便跟玉儿那请求了一件事。
玉儿接受他的相求,帮他在山里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谷,盖了两间茅草屋子。
后面公公化险为夷,婆婆进山跟他团聚,两人便在当初公公搭建的茅草屋子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为了成全公婆,杨若晴和骆风棠他们还特意不去山谷里打扰他们,只定时托人把需要的物资送到山谷入口的地方。
怎么这么快就回山了呢?
是短暂的回村来探亲访友?还是有其他事?
杨若晴压下心中的猜测,赶紧过来迎接公婆。
武王的性格跟骆风棠差不多,即便骆风棠不想承认,但这父子俩寡言少语的性格一脉相承。
武王简单的跟儿媳妇说了两句话,便借故去了后院,这是儿子的家,也是阿娴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之前那些年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今天,可谓是头一回正大光明的进来四下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