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彪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刚进巷子口,就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一圈的街坊邻居,在那指指点点。
屋里传来娘的哭声。
陈彪心里一紧,难道是爹走了?
他拔腿就往前面跑,整个人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在颤抖。
短短的一截路,从小到大,这截路他不晓得走过多少遍了。
小时候爹去外面做事回来,他就和哥哥站在这巷子口等爹。
爹回来的时候,就会把他架在肩膀上,然后笑哈哈的问他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听娘的话。
每次回到家中,娘必定是在灶房里做饭,家庭不富裕,可是在这镇上,却也能吃饱喝足。
隔个七八天就能吃上一回饱肉和鱼,该有的零嘴小吃,家里也有。
有时候娘接过来,刚好赶上爹做事的地方发薪了,爹就会跟娘说,
彪儿娘,今个夜里甭烧饭了,我带你们娘仨去外面找个小馆子,炒两个菜,咱开个荤打个牙祭。
然后娘就会像镇上的其他爱美的妇人那样,赶紧回屋翻箱倒柜换身相对体面一点的衣裳,
爹依旧架着他在肩膀上,娘牵着哥哥,一家四口有说有笑的出了巷子,去镇上的小馆子吃夜饭。
通常爹会点一大盘的红烧猪头肉,再点一碗素菜,整点小酒。
爹和娘碰个杯,喝点小酒,他们兄弟两个埋着头狂吃猪头肉。
等到他们兄弟两个把肚子吃撑了,浑圆浑圆的,爹娘才动筷子,就着他们吃剩下的扒拉两碗饭。
然后一家人满意的离开,在经过路边遇到小摊贩卖糖人糖葫芦啥的,爹还会停下来,掏出两文钱给他们兄弟每人买一串拿在手里吃。
要是再遇上卖小玩意儿的,哥哥还会吵着要买。
这时候娘是不舍得买的,哥哥就在地上打滚,撒赖,
爹不忍心,掏钱买了,娘就嗔爹,说,看你惯吧,早晚把他给惯坏!
爹则乐呵呵的笑着道,孩子不怕惯,我相信我陈三的儿子不是坏孩子,哈哈哈……
爹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永远活在小时候的梦境里,活在回忆里啊。
可是此刻,娘的哭声划破了耳膜,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自家的院子门口,挤开那些看热闹的人。
那些人看到陈彪回来,都大声道:“陈彪啊,这小半天你死哪里去了啊?你家出大事儿了你晓得啵?”
陈彪没空去理会那些三姑六婆,急吼吼跑进了院子里,直奔传来哭声的那间屋子。
院子里,一团糟。
摆在墙角的那些娘用来腌制咸菜的坛坛罐罐全都被打翻打破了。
堂屋里,桌椅全都被掀翻在地,茶壶茶碗摔得满地都是。
“爹,娘!”
陈彪呼喊着,一头扎进了爹的那屋。
屋子里,同样乱成一片,翻箱倒柜,狼藉不堪。
爹裹着被子躺在这一片狼藉中间,娘坐在爹的身后,双手抱着爹,嚎啕大哭。
爹眉眼紧闭,脸色蜡黄,比先前他离开家的时候还要差一些,但看鼻子下方的胡须还在轻轻的动,应该还活着。
而娘的状况相比较更让陈彪揪心。
因为,娘蓬头散发,额头上还有一块淤青,左边眼睛也肿了。
显然,是被人用拳头打的,不然,就是摔在哪个桌角上面磕的。
“爹,娘,这是咋回事啊?”
陈彪冲到了爹娘跟前,扶住他爹,大声问。
陈彪爹听到陈彪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你,你哥……”
他艰难抬起手,指着外面,使劲儿的想要说话,可才刚开口,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这一咳嗽,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彪儿爹,你悠着点啊,呜呜呜……”陈彪娘再次哭了起来。
陈彪也急了,“娘,我来把我爹抱到床上去,你赶紧去给我爹弄药。”
母子两个分头忙碌起来,又是洗脸,又是抚背,又是喝药,陈彪爹终于缓过一些气来。
他想跟陈表示活些啥,可是却已没有力气。
尤其是喝过药之后,困意上来,沉沉睡去。
陈彪扶着陈彪娘到了堂屋里,扶起了一把长高凳,让他娘坐下去。
看着她娘额头淤青的地方,陈彪心肝肺都在痛,气得拳头更是嘎吱响。
“娘,这到底啥情况?是谁把咱家砸了?又是谁打了你?你跟儿子说!”他咬牙问。
陈彪娘抹着泪道:“我也不认得那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他们进来就问你哥在哪,说你哥欠了他们钱庄的赌债,三十两。”
“我和你爹吓坏了,那些人就在咱家翻箱倒柜,把你爹从床上赶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