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
秦嫂子手里正剥着葱,和张美娟她们小声说着什么,一抬头见赵玉兰端着脏衣裳下来了,连忙撞了撞还在继续说的张美娟,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往她身后的水龙头那看。
张美娟顺着秦嫂子的目光扭头看去,
“是玉兰哪,你今个咋没去上班啊?"
张美娟明知故问,周围的几个婶子大姐都看向要被老周踹了的赵玉兰。
“我身子不舒坦,请了几天假。“
赵玉兰心知这几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脸上还是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来。
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拿肥皂擦了擦铁盆里的衣裳,怕这些人再继续问,连忙低下头搓起了衣裳。
可张美娟她们,才不肯这样放过她。
“哎,玉兰啊,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家老周啊,那天晚上听到你家像是吵架的声音,你和老周可是咱这的模范夫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俩红过脸,该不会是你们吵架了吧?“
“……就是拌了几句嘴。“
赵玉兰磨磨唧唧的蹦出来一句这。
“不对,要是只是拌几句嘴,我咋听周婶子说你们要离婚了啊?”
说这话的是秦嫂子,平时她没少受赵玉兰的气,就连她丈夫都天天拿她和这个赵玉兰比,嫌弃她没有这个赵玉兰身段好,没有她说话声音好听,没有她会打扮,没有她有文化。
啥狗屁文化,这个赵玉兰和她秦银环一样,都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文盲。
那天她听赵玉兰的婆婆周婶子说那个赵玉兰一天学都没上过,她回家后,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等她男人第二天从厂子里回来后,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说那个赵玉兰和她一样是个大文盲。
她男人起初还不信,后面她要拉着他去找周婶子,他这才相信了一点,这个狗东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她心里爽快极了,她老早就知道,她男人对那个赵玉兰有那个意思。
整天在家除了嫌弃她,埋汰她,就不会干别的了,处处拿她和赵玉兰比,还说赵玉兰做饭好吃,她看不是赵玉兰做饭好吃,是那赵玉兰做一锅屎,他都说好吃。
每次在大杂院里碰到人家,和人家说话的那声音温柔的不行,真是想起来就恶心死个人,她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一个被窝里睡觉,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腔调和她说过话。
这个赵玉兰平日里总端着,她和她说话,她好像从没有正眼看过她,就好像瞧不起她似的,明明她和她都是打乡下来的,不就她爹是村长,她上过学吗?
和她一样都是村姑,原本她最稀罕上过学的人,总想和她亲近,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后面见她不爱搭理她,她也就咂摸出味来了,也就不去贴了。
谁能想到,她爹压根不是村长,她也没上过学,这个赵玉兰啊赵玉兰,这几年,把她们都给骗了,她和她一样,都是不认识字的村姑。
真想不明白,这个赵玉兰有啥好牛了,眼睛里装不下人,还扯谎往自己身上贴金,呸。
那天晚上周家吵架,她们在下面听的明明白白的,让这个赵玉兰把家里的钱往娘家拿,真是活该,周婶子要让她儿子周向北不要她了,她秦银环也是给人当媳妇和儿媳妇的,和赵玉兰一样,之前家里只有一个男人挣钱。
她也往自己娘家拿钱拿东西,不过那是她自己糊纸盒子挣的钱,她男人挣的钱,不仅要养家,还要养公公婆婆,他们把他养这么大,他不能不管他们,这是应该的。
而她自己的爹娘,她自己孝顺就行,有的时候,糊纸盒子除了给自个的爹娘每个月寄过去的三块钱外,剩下的还能拿来贴补家用。
她爹娘怕她在婆家难做人,都不想要这个钱,还是她好说歹说,他们才收下,可家里丰收了什么的,都会往自己的婆家寄过去一包裹的东西。
也不是啥稀罕物,就是一些糙米,花生,晒干的干豆角啥的,还有自家晒的大酱,反正总是个意思,她婆家的公公婆婆都高兴的跟个啥似的,不是因为这些东西,而是亲家惦记他们,他们心里高兴。
每次她爹娘给她公婆寄东西,她公婆都会拿着东西在村里到处说,然后给她爹娘寄一小包裹棉花,让她爹娘絮在冬天的棉袄里,还有队里分的粮食啥的,都匀出来了点。
这样有来有回,亲人更亲。
哪像赵玉兰啊,她之前没上班,食堂的工作是最近找的,把自己男人的钱攒在手里,都给自个的爹娘汇去,不管乡下的公婆,哪有这样当人儿媳妇的啊。
这都是周婶子和她们说的,不说她们还真不知道老周家里的钱都是不上班没工作的赵玉兰给管着哪。
这么多年了,还把自己的闺女丢在乡下让自己的公婆给养着,听周婶子说,就刚开始的时候,往家里寄过三次钱,总共才十二块钱,后面几年一次都没寄过钱。
你说不往家里寄钱,那逢年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