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月,丁全再次坐着牛车前往虞家村。 前几日下了雨,田间的稻草根颜色看上去显得有些灰败,原本清新的气息隐约透出霉味来,只有成群的鸟儿依旧随着车辆前行起落着。 这次虞质亲自前来相迎,从虞质的态度丁全已经预知了此行的结果。 养心居,丁全再次见到了虞家家主虞平,半个月时间,虞平额头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 寒暄几句,虞平缓缓开口道:“丁郎君为雍公前来购买船厂,老夫反复斟酌之后,决定不能将船厂卖与雍公。” 这有点出乎意料,丁全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只听虞平继续道:“不过,虞家船厂储存的木料能尽数卖出,还会替为收购船料,并尽力劝说工匠前往江北。” 一旁虞质恳切地道:“丁兄,虞家举族数千人,多在三吴之地定居,若是家父将船厂卖与雍公之事被宋公得知,祸不旋踵。既然雍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船厂木料和工匠,那船厂归属便无足轻重了。” 杨安玄交待过丁全,买下船厂后要搬迁到北青州,棠溪铸兵事件给杨安玄提了醒,再不能将自己的技术资敌,若龙骨战舰在三吴之地建造,极可能被刘裕所知。 船厂迁移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事,所以买下船厂后可以借鸡生蛋,建造些商船,然后前往雍州船厂再改建成战舰,再有便是直接将工匠和木料运往北青州船厂,一劳永逸。 得知虞家愿意出售木料和派遣工匠,丁全笑道:“虞公的顾虑愚能理解,就依虞公所说。” 丁全端起茶喝了一口,道:“虞公,虞兄,虞家有意与雍公亲近便要防备宋公,不知虞公可愿前往襄阳,虞氏族人中有多少人愿意前往?虞公放心,愚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最热闹的莫过于书肆,致远斋被前来的学子挤得水泄不通,印好的书刚摆上架就被一抢而空,经书好卖,连带着佛经也卖出不少。 愁得是八千多人前来应试,原本准备了一锅粥就要改成两锅了。原本学宫空出来的居处不够用了,四人间变成了八人住,杨安玄还紧急下令在襄阳学宫空地搭建茅屋,供前来考试的寒士借宿。 这便是大家族的悲哀,成也家族败也家族,丁全理解地点点头,目光望向虞质,他知道虞质颇为太守的许诺动心。 虞平手托白胡须,叹道:“老夫老矣,不愿再往来奔波,而且身为虞家族长,老夫怎能弃族人而走,让宋公知道愚前往襄阳族人焉有命在。” 虞平道:“十月份虞氏可能面临分家,船厂这两年入不敷出,无人在意,届时愚会将船厂分至质儿名下,届时丁郎君与质儿商议具体事宜便是。” 孙恩作乱三吴,就以余姚不远的舟山岛屿为基地,朝廷缺少海上征战的船只,才让孙恩兵败后逃回海岛休养生息。舟山群岛就在余姚不远,孙恩败亡后,刘裕曾命水师搜索海岛根绝匪患,会稽不少世家都曾动心利用这些岛屿,虞家也在两处可以住人的海岛上设有据点,走私些货物。 虞质曾多次到鸿楼宴客,认识那个胖胖的吴掌柜,每次他来吴掌柜都要亲自殷勤接待,没想到他居然是雍公的密探。虞质心中暗凛,不知雍公在余姚暗伏了多少密探,这三吴又有多少雍公的暗探,这样想着对自家的决定又多了一分信心。 襄阳,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城中语调各异的“之乎者也”声洋洋盈耳,城中茶楼酒肆,西市各大坊市有如过年一般,机灵人推个小车卖点吃食一天也能赚个百余钱。 这一千二百两金对虞家无异于雪中送炭,虞质感激地道:“多谢丁兄美意,虞家会铭记在心。” 虞平举杯相和,颇为满意。推心置腹算不上,但彼此建立起信任,虞家多了些保障。 丁全点头道:“虞公、虞兄顾及族人让人佩服,不过亦不用过于担心,虞家毕竟是上品门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虞家暂忍一时听从宋公安排,宋公也不能拿虞家如何。” 杨安玄早在京口杀死水贼逐水雁时就留意到海岛的用途,曾命刘衷找寻逐水雁在海上的据点,桓玄进攻建康,刘衷就率麾下水师到此处暂避,后来才投奔襄阳杨安玄。 按照孔懿的建议,将此次科举分为进士和举人两科,照顾那些门阀士族子弟,而且公文中说得明白,进士科取中为官,举人科取中为吏,即便如此,对寒门和普通百姓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 冉氏有些不情愿,致远斋中经书有五六千本,公爹张嘴就送出,大半年的收益便投到了水里。孔鲜和孔苗两兄妹大力赞同,等杨安玄散衙回来,杨安玄自然愿意,还提议让印刷工加工赶制,尽量多送些出去。不过每人暂只许领一册,相互可以交换着抄录。 丁全笑道:“不急,此事稳妥为上,别让宋公发现异常。不过愚不能久留余姚,虞兄有什么事不妨前往城西鸿楼告诉吴掌柜,便会有人尽快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