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遵和扬州刺史、司徒王谧相继病重,朝堂之上一片压抑,琅琊王司马德文简单地问询了几句便宣布退朝。 司马遵轻声道:“让他们退下吧。” 退朝之后司马德文乘坐车轿前往东城武陵王府探望皇兄司马遵,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寒冰,若是皇兄有个三长两短,原本风雨飘摇的晋王朝将断去最为有力的一根支柱,倾倒只是早晚之事。 司马德文愁眉不展地道:“刘裕手握重兵,何无忌、刘道规、刘道怜等党羽遍布藩镇,朝廷无力相争,只能任由摆布。” 西北的乱局影响不到雍州,杨安玄巴不得秦国、诸凉、大夏相互争斗消耗国力,等到时机成熟自己便能率军夺取长安了。 鲍陋不肯出战,毛脩之亦无可奈何,光靠自身兵马不可能取胜,只能向朝廷上疏(1)诉苦,言辞恳切打动人心,朝堂诸人读到奏疏无不感叹落泪。 司马遵问道:“王谧的病情如何?” 司马德文伤心落泪,道:“兄长说什么呢,且安心养病,大晋江山离不开你。” 司马德文惊道:“这该如何是好?” “兄长可有合适的人选?”司马德文问道。 司马德文摇摇头,道:“听说病得很重。” 司马遵喘息片刻,道:“愚看这天下能与刘裕争锋的唯有杨安玄。杨安玄来京这段时日,愚认真观察过他,此人诚如郗恢所说是国之栋梁,他若能辅佐晋室,晋室当不致覆灭。若他亦有代晋之心,则司马氏的气数便真的是尽了。” 南燕答应了杨安玄的要求,将千户百姓送到了武阳城,杨安玄则礼送慕容超的母亲段氏和妻子呼延氏过境前往南燕。慕容超出广固城,亲至马耳关迎接,极尽声势。 刘裕寒微之时,刘敬宣便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倾心结交,刘裕甚为感激,两人情谊深厚。刘裕掌权之后予以回报,以刘敬宣为江州刺史,可是刘毅与刘敬宣有隙,认为刘敬宣并未参与京口起义不应高踞江州刺史之位。 司马德文落泪,泣道:“子孙不孝,不能守住先祖的基业,死后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冯迁念及旧情,愿意联军进攻驻守洋柯的巴郡刺史(蜀国)杨承祖。荆州刺史刘道规闻讯,派奋武将军原导之率一千兵马听从毛脩之指挥。 武陵王府,内室。窗棂被毛毡封得严严实实,屋内点着牛油烛,四周放着炭盆,浓郁的药味充溢在室中。 杨承祖率军出洋柯迎战张季仁所部,不料严纲率水师抵达洋柯城,趁虚夺城。杨承祖败走,被张季仁斩杀。 屋中侍从蹑手蹑脚地退出门外,司马遵低低的声音道:“王谧若死,德文你要尽量不让刘裕进京主政。” 司马遵喘息了几口,轻轻地摇头道:“愚恐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以后要靠德文你独立支撑了。” 琅琊王将毛脩之的奏章转给京口的刘裕,刘裕上疏举荐冠军将军、宣城内史刘敬宣率军伐蜀。 朝廷同意刘裕所奏,命刘敬宣假节,监征蜀诸军事,统军五千攻打谯蜀。刘裕担心刘敬宣兵力、辎重不足,又命荆州刺史刘道规为征蜀都督,负责后勤补给;以朝廷名义下旨梁州刺史杨思平,让其率军南下合击成都府。 司马遵叹道:“王朝兴衰亦是常事,祖宗必不会怪罪你我。不过,刘裕杀伐果断,若他代晋而立,恐怕容不下司马氏血脉。” 司马德文在门外便听到屋内剧烈的咳嗽声,一声声听在耳中让人揪心。在门外等咳嗽声暂歇,司马德文这才掀帘入内。 屋正中摆放着彩绘漆木榻,司马遵闭目躺在锦衾之中。榻旁侍女弯下腰轻声呼唤,“王爷,琅琊王来看您了。” 司马遵重新躺好,轻声道:“若是刘裕一心想要入朝主政,那么其心已定,必代晋而立。德文,若事不可为,便由他去吧。” 司马德文含泪点头道:“弟记下了。” 司马遵说完这席话,闭上眼昏沉沉地睡去。 司马德文坐在榻边等了片刻,这才起身,对着榻上的司马遵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这才举步离开。 狂风怒号,夹杂着冷雨扑打在车帘之上,发出“劈拍”的声响。刺骨的寒风透过车帘缝隙挤入,司马德文裹紧身上的皮裘,在寒意中轻轻颤抖着,不知是冷是惧。 —— ps:注(1):毛脩之的奏疏:人之所以重生,实有生理可保。臣之情也,生涂已竭,所以借命朝露者,庶凭天威诛夷仇逆。今屡有可乘之机,而陋每违期不赴,臣虽效死寇庭,而救援理绝,将何以济!(人之所以看重生命,是因为生命可贵。臣现在的情况是生命毫无意义,伯父毛璩、父亲毛瑾被贼人杀戮,自己却苟活在人世,只盼望有一天依仗上天威灵诛杀仇人叛逆。现在有出兵讨伐的机会,可是鲍陋却不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