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你先不要急,跟你说正事。”
张刚谦知道吴成林现在心急,也没有见怪,而是认真道,“老三这个小倌儿,一直不差的,跟他亲娘老子跑,我看是不可能。但是呢,让他马上接受不是成林你亲生的,我看……也不太可能。像我们家张南一样硬气的小倌儿,不会太多。”
啵滋啵滋……
几个老头儿都是闷声不响,跟着吴成林一起抽闷烟。
“早晓得老早就跟他说实话,也好……”
“哎,现在说这种屁话又有啥意思?”
张刚谦打断了吴成林的话,看到对方老眼通红,他也是颇为唏嘘,战场上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但这种事情,怎么说呢,越是无助且软弱,反而越加让他觉得颇为难受。
“张南晓得了吗?”
“他说他来寻。”
“那就问题不大,放一百个心。”
喝了点茶,看到外面下的雪竟然越发大了,吴成林整个人又焦急起来,他坐立不安地望着外面,手机一响就立刻接通,听到是大儿子说吃年夜饭的事情,吼了一声立刻挂断,听都不想听。
过了一会儿,外面张直兵穿着警服一路小跑进来,然后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雪,跺着脚说道:“入娘的,开到一半落大雪,天气预报不是说不落雪吗?”
“阿兵,张南打你电话没有?”
“他跟张武联系过了,让我先过来吃饭。做啥?出啥事情了?”
张直兵见周围的人都离老头儿们远远的,又见吴成林也在,而且双眼通红,于是过来问吴成林:“阿叔,出啥事情了?”
“老太婆应该是出去寻阿三了。”
就这么一句话,张直兵便懂了,然后道,“我跟张南联系一下,也过去帮忙寻一下人。”
不远处本家的女人们也闲扯起来,自然是聊到了吴成林还有他小儿子吴一鸣。
“吴家阿叔也蛮不容易的。”
“那肯定的啊,他捡吴一鸣回家也年纪轻了呀。”
有个系着围裙老太太正在剪纱布,晚上做馄饨馅儿的时候,是要把蔬菜碎挤出水的,现在提前做好纱布袋子,到时候忙起来也省力。
“早先他在窑厂挑担,多少苦噢,两百多斤的泥胚老早全靠人工,哪里像现在还有啥机器。吴一鸣小辰光是养得体面,大队里也无几个人吃过奶糊。”
老太太絮叨着,却也是感慨,“成林这个人确实可以的,吴一鸣这个小倌儿呢,也不差,一直老子做啥他做啥,听话又懂事,就是念书稍微不来事。”
“腊月里好像确实没看见吴一鸣啊。”
“也正常的。”
眯着眼睛的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剪掉了线头,然后把手上的活儿放下,一手搁在圆桌上,一手撑着大腿,“我要是晓得我不是娘老子亲生的,也吃不消。吴老三多乖的,又孝顺,家里一直和和气气,现在还帮张南做事,好日子后头还不晓得多少年呢。要怪啊,还是要怪吴老三的亲娘老子,最不是物事,简直就是宗桑(畜生)……”
难得骂人的老太太,此刻也忍不住开骂。
想想也是的,早不寻亲晚不认亲,偏偏吴成林当了代镇长,然后吴一鸣也事业有成了,突然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直接冒了出来。
要说是攒了良心,耄耋之年的老太太根本不信。
望着外面的雪突然又飘大了一些,老太太忽然道:“打个电话问问看蔡庸,这老棺材不要又是自己骑脚踏车过来的。”
“我带手机了,我有蔡存诚的电话。”
刚要打电话,就见蔡大夏穿着羽绒服戴着厚厚的帽子走了进来。
“成林,你家老三寻着了,张南刚才跟我打电话说了,正好让我过来带句话。”
蔡大夏刚坐下,就有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给他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碧螺春,然后他接着道,“你娘子也在。”
“这么快啊?!”
一旁有个老头儿都惊呆了。
“张武跟农场派出所的打了声招呼,联防队在解放圩东面寻着的。”
“我去六干河!”
吴成林说着就要起身,而蔡大夏直接拉住了他,“张南说了,一会儿送回转,让你不要过去。”
“我……”
“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孙子?”
蔡大夏一句话就让吴成林忍了下来,重新坐回了位子。
不远处,老太太感慨道:“所以老话才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有道理的。”
而此时,张浩南其实还在车上,并没有亲眼看到吴一鸣还有他妈。
不过,农场派出所的人,已经在这边的街市口看到了人。
这里早先是个河市,往北就是农场河,往西就是六干河,早年间行船到此,船家多能寻些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
有个独眼做的羊汤很有名气,又因为还兼职杀牛,工钱通常用牛下水来抵,所以熬的牛杂汤也很扎实。
手艺谈不上多好,就是用料扎实,早先做重体力劳动的人,就算是远到虞山,也时常有过来吃一碗的。
料头足,对早些年来说,这就是最好的。
“独眼”也就成了一个特定年龄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