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任何时代外出务工的人而言,要操心的事情其实很多。
去哪儿打工,环境好不好,待遇行不行,当地社会治安靠谱不靠谱,等等等等,都是一个小家庭全体成员要揪心合计的事情。
老乡抱团的多,但组团坑老乡的同样不少。
张浩南见得太多吃人血馒头小知识分子的傲慢,他们在互联网工具上的悲天悯人,完全不是什么为弱势群体发声,纯粹是为了满足自身的道德心理需求。
而张浩南,是亲历其中的一份子,他可以很狂妄地说,如果没有他,黄有为、黄来有两兄弟的人生,将是一片灰暗、一败涂地,会跟他沉迷赌博不能自拔的老乡一样糟糕。
这仅仅是张浩南仅剩不多的人性坚持,算是人道主义上的下限。
所以张浩南不是很希望王熙掺和其中,官场上的阵营倾轧其实都是小事,事业没了就没了,但要是连性命都没了,委实得不偿失。
第二天张浩南约了王熙详谈,又顺便带着牲口们去了一趟一线工厂转转,当他们以为这样就很辛苦的时候,张浩南只是笑得更加牲口。
“学长,做这样的工作,你会承担很多不必要的责任。比如说外出务工的人在外面受了委屈,他们不会埋怨欺负他们的人,也不会埋怨自己,只会把气撒在你身上。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是做事的。”
“不错,因为你是做事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伱会承担责任,哪怕逃避一大堆,但也一定会承担一部分。你好欺负,你活该受欺负,你也必须受欺负。赚钱少了的要怪你,赚钱多了的不会感谢你,知道为什么吗?”
“赚得少,是我坑了他们;赚得多,是他们自己本事大。”
“这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带着王熙在“紫金”电动车总装车间转了一圈,看着流水线上正在装配零件的工人,张浩南是没什么太大想法的,他无所谓工人跳槽还是怠工,最多关门了事。
但王熙不同,从他成为“安东县农业局外出务工咨询和培训办公室”的负责人之后,他要是只捡便宜倒也无所谓,但这份差事,那就是个苦差事。
做好了固然功劳惊人,做不好,那也是罪大恶极。
所以很多时候,这种差事最好是县里面的一把手亲自出马,跑去外地工业区跟一个个工厂主谈判,这样做成了功劳大得惊人,没人会不夸县太爷体恤民情。
做不好……
又有几个小老百姓知道衙门朝哪儿开?
王熙在玩一种难度很高的挑战,最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顶级聪明人,还很清楚这其中的风险以及强度。
那就非常的让人佩服。
这可不是人们想象的小工作,报纸电视台诸多媒体一通吹就行的,涉及到人的事情,永远有着难以想象的不确定性。
但王熙这个本该是依靠家庭平步青云的年轻人,有着远超阿列克谢·帕夫洛夫的道德、品质乃至一点点理想。
张浩南相信虞小龙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哪怕虞小龙的爷爷远不如王熙的爷爷。
张浩南也相信荣小平这个狗东西怕是连乡下旱厕长啥样都没见识过,所以就算荣小平大王熙二十岁,那也是空长了年龄。
甚至就算比巧取豪夺,王熙只会比荣小平手段更高明,也更加天衣无缝。
正人用邪法,其邪也正;邪人用正法,其正亦邪。
“我只是想做点事情。”
再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张浩南确信这位学生会长,是理所应当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那我就预祝学长能够梳理好各种矛盾、情绪,顺利地做好工作,完成工作。”
“多谢。”
牲口们还不太清楚前学生会长要做啥,不过“浩南哥”这么正式和严肃,宛若框了一波兵直冲疯狂电脑的老家,那指定是很厉害的事情。
不过牲口们也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作一线生产,跟坐办公室比起来,他们要舒服几十倍。
晚上弄了一顿饭,张浩南第一次正式邀请王熙去他家里做客,期间赵飞燕想要介绍建艺的闺蜜给王熙认识,但显然王会长瞧不上建艺的……
送王熙离开的时候,张浩南给了他一包现金,王熙也没推三阻四,拿了就走。
“到安东了打个电话过来。”
“好,以后就承蒙你多加关照。”
“讲不着的。”
然后对开车的张直勤道,“阿叔路上开稳点。”
“好。”
王熙住的地方是楚州在建康办事处的招待所,明天一早就会搭乘办事处的工作用车返回安东。
等车子开远了,赵飞燕才抱怨道:“他还瞧不起建艺的嘞。”
“别人是两江工业大学的学生会长好不好?挑挑拣拣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挑挑拣拣?”
“我口味单一。”
“……”
沉默了一会儿,赵飞燕忽然问道,“沈锦蛮以后就这一家店?”
“卧槽?”
张浩南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脸红的赵飞燕,“你还挺计较啊,放心,就这一家店,够她吃吃喝喝的了。以后开分店,你是‘喀秋莎’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