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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将军。”
那个声音的主人更近了一些,祝凌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靴子———是军中常有的样式,简单又利落。
“我给了您一天的时间,您现在想好了吗?”
祝凌听到身体的主人说:“我还是昨日那句话,我不知。”
军靴的主人叹了一口气:
“楚国国师就快要死了,楚帝楚尧虽才弱冠却也心狠手辣,早已视您为弃子,为这种人尽忠,不值。”
楚国国师要死了?楚尧弱冠了?
祝凌心下一惊,『燕山月似钩』所在的时间线,竟然在她的后面!
她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这个世界未来的时间线里,各国的局势又是什么样的呢?
那军靴主人继续道:“您在萧国边境驻守多年,功劳与苦劳都不小,外界都传陛下暴戾恣睢,但陛下对军中将士,对萧国百姓,均是爱护有加!您只要向陛下坦白,就算日后再也得不到重用,也好过丧命于此啊!”
“我不是楚国的细作。”
身体的主人声音嘶哑,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祝凌看到了对面说话人的模样,容貌称得上俊朗,但有道伤从他的眉骨斜过,将他左边的眉毛从眉尾处划成一道断眉,平白添了煞气。
“我不是楚国的细作。”身体的主人似乎有些气力不支,他断断续续道,“阙临安,你我共事数载......咳......我是不是细作......你还不清楚吗......”
“俞将军,我此前从未怀疑过你。”被称作阙临安的人叹了一口气,“可几月前你的行为,过于奇怪了,你曾经不爱喝热水,非要饮凉茶,如今接受热水却不会再面露不虞;你不喜食鱼,因为你多次饱受鱼刺之苦,如今桌上有鱼却食之......虽然十来日后便不再如此,但我仍旧怀疑你是否被人顶替。可经我查验,你的确是本人。所以———”
阙临安道:“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容易扰乱你心神的事发生了。”
“不然......镇守边境多年的俞将军,为何会在与羌国的一次小小交战中,小败而归,一无所获呢?”
祝凌旁观着这段剧情,对于阙临安所举的例子心如明镜。玩家被投放后基本是没有记忆的,后期才会慢慢觉醒记忆碎片,前期肯定与初始身份行为不一致,『燕山月似钩』的反应已经算得上很快了,只是倒霉地碰上了人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身体的主人似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点笑,“你不如说我是羌国细作......楚国与我萧国相隔甚远......我若是楚国细作,我又图什么......”
阙临安道:“楚国有问鼎天下的志向,萧国自然是他的劲敌。”
他厉声喝道:“俞青时,你别执迷不悟了!你若是再不坦白,你真的要没命了!”
身体主人垂下了眼睫,仍旧固执:“我非楚国细作。”
“你就是再问一千遍一万遍,我依然是这个回答。”
“俞将军,我一向敬重您。”阙临安又换回了敬称,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手缓慢地按在腰侧,寒光逼人的刀被他一寸寸抽出,“陛下已经查到您的真实身份了。”
“您确实不是楚国的细作。”他的声音宛如叹息,“因为您效忠的人,是卫帝卫晔。”
“您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实话,我甚至不知道您曾经说过的视我为挚友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心。”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刀被完全抽出,“可您是位英雄,英雄不该狼藉收场。”
刀锋扬起,血珠殷红———
刀割破喉管,一击毙命。
祝凌也觉喉间一痛,不是那种铺天盖地的剧痛,而是那种不小心划破了皮的刺痛,比起疼痛来,其实视觉效果更吓人。
在眼前完全陷入黑暗前,她听到阙临安说:
“巍城关飞云将军俞青时,死于羌国袭杀,守将阙临安承其遗志,护卫巍城关,至死方休!”
在这慷慨激昂的话语过去之后,祝凌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但她并没有被弹出。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后面有丧心病狂的彩蛋。
果然......过了一会儿,黑暗散去,变成融融的烛光,烛光之下,有一人执笔写着秘折:“臣阙临安上禀天听,巍城关飞云将军俞青时业已授首......”
字苍劲有力中带着桀骜不驯,一如其人。
但与字和秘折内容截然相反的是他头上不断浮现的气泡框———
“潜伏六年,总算让我抓到俞青时的破绽了!嗐,我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表面效忠楚国背地里效忠卫国人却在萧国当将军,三心二意迟早出事!”
“他每天的行为我比他自己还了解,一看他乱了,我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乱了之后小败而归简直顺理成章,我怎么会对自己人认真出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