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穗宁和韩昭接到消息,一起赶到明武堂时,韩延柏还直直地跪在地上。 他额头上流了血,周围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 老侯爷气得不轻,呼吸嗬嗬作响,方小娘正在给他揉胸口。 “二哥!” 韩昭一见到韩延柏的模样就着急地冲上去,用自己的手帕给他按住伤口,又回头朝姜穗宁喊:“快帮我二哥请大夫来,他受伤了!” 韩延柏可是做官的人,如果脸上受伤留了疤,会影响前途的。 姜穗宁连忙叫丫鬟去请大夫。 韩昭想拉韩延柏起来,却拉不动,不由急道:“二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起来说话呀。” 她这段时间一直帮着照顾几个小侄女,跟韩延柏这个认回来的亲哥也相处出了几分亲情。 她在宋家那几个便宜堂哥只会欺负人,韩延柏跟他们不一样,他是真的心疼自己这个妹妹。 老侯爷没好气地吼:“他愿意跪就让他跪,不孝子,跪死算了!” 韩昭紧紧皱起眉头,想了想,突然自己也跪了下来。 韩延柏僵直的身体这才有了动作,“昭昭,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韩昭声音里带了几分执拗,“你不起来,那我就陪你一块跪,反正我们是兄妹,有什么事都要一起扛。” 韩延柏又感动又无奈,“昭昭,你不懂,其实我……” 老侯爷见到这一幕越发火大,气得又砸了个杯子,“你二哥要自逐家门,难道你也要跟他走?” 韩昭这才明白原委,不理解地问:“二哥,为什么啊?” 韩延柏握了握拳,冷声道:“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贞娘,可我在乎。她尸骨未寒,侯府便吹吹打打办喜事,可有把她当回事?” 姜穗宁抿了下唇,上前解释:“二哥,其实……” 韩延柏摆了摆手,“三弟妹无需多言,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 当他听说韩延青被大花咬掉了命根子,还要兼祧娶陆锦瑶进门,只因为对方怀了他的孩子,心中只觉得荒唐无比。 从韩老夫人的寿宴那天开始,什么伦理纲常,礼教名节,在这个侯府里,好像通通都不存在了。 韩延柏拖着僵硬的双腿,慢慢站了起来,又把韩昭拉起。 他双眸中有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缓缓开口:“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会请族老开宗祠,把我和三个女儿的名字移出您名下,随便过继给族内哪一房都好。反正,您也不缺我一个儿子,不是吗?” 这座侯府,这个所谓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韩延柏无视老侯爷的暴跳如雷,转身便往外走。 韩昭立刻跟上,“二哥,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连韩延柏都能毫不犹豫地离开侯府,她这个才被认回来没多久的四小姐就更不用提了。 “滚,都滚!以后等侯府发达了,你就是跪在大门口求我,我也不会再让你回来的!” 老侯爷气得大喊大叫,姜穗宁趁他不注意,赶紧也溜了。 半路上遇到丫鬟请来的大夫,姜穗宁便带着去了二房,给韩延柏上药包扎。 院子里堆了一些箱笼,显然韩延柏不是在说气话,他是真的打算带几个孩子脱离侯府。 姜穗宁很佩服他的心性,其实这么多年来,韩延柏在外地为官,也没借到什么侯府的风光,都是靠着自己的政绩一点点升上来的。 就算他不再是平远侯府的二爷,他依旧是百姓心中的韩大人。 屋内,韩延柏正劝韩昭冷静,别跟老侯爷对着干,毕竟她是女子,又没嫁人,需要家族的庇护。 韩昭却一脸无所谓,“我从前也没享受过侯府的荣华富贵,不也一样好好地长大了?” 她打心里就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侯府千金,还是那个带着娘亲妹妹一起摆摊的宋家宋昭。 “二哥,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个家里,也就你和三个小侄女是我的亲人,其他人我可不认。” 韩昭不喜欢侯府,她早就想找借口离开这里了。 韩延柏低声道:“我已经往吏部投了帖,自请离京外放,以我的品级,应该会去直隶、冀州一带,离京城不会太远,昭昭,你要跟着我吗?” 韩昭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娘和我妹妹还在等我呢,我放心不下她们……” 韩延柏想了想,她留在京城似乎比跟着自己更好,便答应了,又看向姜穗宁:“三弟妹……” “二哥不用多说,我和昭昭的交情本就与身份无关,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