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信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画轴,缓慢地铺在书案上。他这个女儿最是合他的性子,在书画鉴赏方面也是继承了他的天赋,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拉着女儿一同品鉴书画。 这个家里,云靖松和云靖柏成日舞刀弄枪的好不文雅,三女儿醉心于女红,绣完衣裳绣帕子,绣完帕子绣扇面,只有四女儿的喜好和他最像,最是随他。 “父亲,这可是前朝大家的《溪山行旅图》?”云苡歌惊呼,她仔细看了看画的成色与画上的内容,确实是《溪山行旅图》。 只是,这画儿怎么到了他父亲的手上? “嗯,是白家派人送来的。”云庭信有些自得,他焚上名贵的熏香,眉目舒展地看着这幅画,搓了搓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打算和女儿好好品评鉴赏一番。 可此刻的云苡歌却丝毫没有品评的兴致,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极力回想前世发生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和侯府没什么关系,所以她的印象并不深刻。 前世,这幅前朝名画《溪山行旅图》被送到了瑞王的手中,瑞王一向爱雅名,专门设宴请了朝中重臣和挚友,焚香品茗,一起来品评这幅画。 谁料,当时众多宾客之中,郑家的幼儿口不择言指出这幅画是赝品,还说真迹在他老师手中,让瑞王丢尽了脸面,宴会也就不欢而散了。五日后,那郑家的幼儿和他的老师去郊外赏景画山水画时,不幸遇到歹徒命丧黄泉。 云苡歌虽然不信鬼神,但是她总觉得这画是不祥之物,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父亲,你说这画是白家送来的,白家,白家来京城了?”云苡歌问道。 “是啊,你今日去了长公主殿下的百花宴,可能没听说。” 云庭信关上书房的门,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如今太子,也就是川王失势,万贵妃和离王积极笼络朝臣,请陛下把白家调到了京城。白家一向是离王的左膀右臂,自然就住在京城更方便些。” 云庭信并不觉得和女儿谈论这些有什么不妥,云苡歌很聪明,每次一说,她就能明白,还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事情,也经常叫他这个当父亲的刮目相看。 云苡歌点点头,思索着中间的因果关系。 白家打算在京城住下了,陛下赐了府邸。 所以,白家送来了如此贵重的画来笼络侯府,相信,白家肯定也往其他重臣的府上都投其所好送了东西,以此来帮助自己在京城站住脚跟。 白家……白子年…… 前世,除了家人,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四个重要的男人,太子、白子年、萧音尘、玄冥。 太子带给她无边的黑暗,白子年将她拉入深渊,萧音尘带给她美好却也利用过她,只有玄冥是她的救赎,爱他入骨却也被她伤的最深。 而她到死才发现,自己一直爱着玄冥。 “父亲,这白家的画,咱们不能收。”云苡歌的声音有些苦涩,她看得出来她父亲有多喜欢这幅画。 “为何?”云庭信大惊,这么宝贝的画他好不容易得到了,怎么舍得放弃。 她当然不能说,前世这幅画害死了两条人命,她慢慢地将画卷好,思索着该怎么开口:“父亲,我们侯府和白家本是没有什么来往的,祖上更谈不上亲厚。” “若是咱们收了这幅画,可就是受贿了。白家初到京城,就送了这么一幅价值连城的画,安的是什么心父亲想过吗?若是寻常的见面礼也就罢了,我们还了人情就行,可这幅画可不一般。” “父亲若是收了如此贵重的礼,日后白家求我们办事,我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是求到大哥和二哥的头上呢?” “如果不答应,若是他们拿此画作要挟呢?父亲可还记得前朝律法勋爵以上人家,一旦收礼,立刻撤职的事情?若有人说我们结党营私,等到那时,父亲再想把画还回去,可就晚了。”云苡歌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云庭信的脸色。 云庭信没有说话,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云庭信又把云苡歌收好的画作打开了。云苡歌很惊讶,以为他并不在意她说的话。 “这画送的太过突兀,不是女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如今权力更迭,多事之秋,还是小心的好。”云苡歌又说了一句,看着云庭信发白的面色,似乎要把她赶出去。 没想到云庭信却开口了,他缓缓点头,指尖摩挲着画:“你说的对,侯府断不可被人抓住了把柄,任人拿捏。为父再看一看,明天一早就让人把画送回去。” 云苡歌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父亲这是想熬通宵仔细鉴赏这幅画,然后再把画还回去,她笑了,这还真是符合父亲的性子。 云苡歌起身又点燃了几根蜡烛,书房顿时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