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国公沉声质问的是安屿,可实际上眼睛却斜睨着盛苑。
盛苑想,她现在在老安国公的眼里,大概就是那等专门挑唆自家孙子的搅家精哩。
不过她原也没打算跟安国公府走动过紧,更不想和这一家子人处得热热乎乎,眼下趁着刚成婚,直接划出一条底线,总好过对方理直气壮的跟她端着长辈的谱儿指手画脚,没得多生冤枉气。
嗯,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那帮言官也没骂错,她的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东西。
因着老安国公不满,老安国公夫人拍了桌子,原本热闹喧嚣的厅堂,当即安静下来,原本说笑的女眷们,一秒收起了笑容;刚刚还吵闹争执的总角小孩儿,此刻都老老实实窝在大人身旁,不敢出声。
今儿是盛苑和安屿婚后登门安国公府认亲的日子,故而安侯府的两房叔父也带着家眷应邀前来,本以为就是走个“改口→给红包”的过程,喜喜庆庆的热闹一场,却不想还没开局,气氛竟然变得这样尴尬。
顿时,安侯和弟弟安四爷对视一眼,分分从对方眼里看出无奈。
他们从前就听说过,屿哥儿这个媳妇儿,是朝堂上有名的大刺儿头,眼下来来,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儿,没有叫错的绰号。
哥儿俩有意出言改善一下气氛,可抬头一瞧,对面儿的二哥,也就是现任安国公,好像没事儿人似的摆弄着自己的扳指!
得!人家正主儿都不当回事儿,他们又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当即,兄弟二人就没了调和周旋的心思。
眼下说了这许多,其实于老安国公开口,不过刹那工夫。
不等安屿接着顶嘴,盛苑扬起了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小白牙,和气的说:“老国公说笑了,要是我跟屿哥儿的意思,那我俩指定把咱府上的欠银都免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损公肥私能让长辈们高兴那也是值得的。
只可惜朝廷和法度不让啊!我这个户部右侍郎,说起来就是给国库看大门儿的,过眼的财宝如流水,可实际上一个铜板都落不到我手上。”
她虽然常常一言不合直接扫射,不过多少还是演技在身,表示无辜起来,那真是能能把人气笑了。
这不,不仅是安侯府的人,就是安国公府的家眷们,听了盛苑这阴阳怪气的话儿,也有些想笑。
老安国公看着眼前这个赖皮女郎,感觉到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按住了想要发飙的老妻的手,冷笑着说:“苑姐儿,你虽有讨收之责,可今儿却不是清偿债务之日,更不是大家算老账的时候;在你和屿哥儿来认亲的大好日子,提及这些未免不合时宜。”
“嘿嘿,您老说的对,可谁让我习惯成自然了呢!我爹爹就常说,我这人关于较真儿,知内情的人自然晓得我是尽职尽责;可不熟悉我的人,却要误会我是个官儿迷,没事儿就要提提自己的职务。”
“苑姐儿,你也不要自责,别人不清楚,咱家长辈们还都是心里有数儿的!更何况,你原本就是三品的侍郎,想着本职工作那叫谨守本分,谁还能好意思和你计较?”屿哥儿情感真挚地拉着盛苑的手,温声安抚。
盛苑也是一脸动容的回握着他的手:“屿哥儿,你可真是个好人儿。”
而后,无视了让他俩酸倒了牙的满堂亲眷,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安国公:“老国公,您可莫要怪我礼节疏忽啊!”
老安国公让他俩这一唱一和给闹的额头青筋直跳,刚想开口,就让他的好大孙给抢了话。
不过安屿瞧的,却是已经准备爆发的老安国公夫人:“苑姐儿,你这缺点就是太谦虚了,还有谁比你更遵守礼节的?想当初孝和文太后和先帝给了你免行大礼的特权,可你见着谁不是规规矩矩的见礼问好?要我说,你才是最最知礼的那个哩!”
“……”老安国公夫人已经很久没回忆孝和文太后在时的遭遇了,此刻被这个孙子提醒,登时,原本像河豚一样圆鼓的愤怒情绪,全都泄了气,一张保养得当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青,端得精彩。
老安国公亦是感到气馁,没好气的瞪了自我感动的俩人一眼,低声喊来丫鬟把蒲团撤了。
果然,没有了蒲团,之后的敬茶和见礼收红包过程都进行的格外顺利正常。
因着盛苑是有官身的,故而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说话,也就不分男女内外,当叔叔的安国公和安侯、安四爷爷上赶着和她言语。
旁人许是还不觉得什么,主位上的老安国公府人却看得格外忿忿。
尤其是见到儿子安国公和儿媳原氏毫无芥蒂的跟盛苑说笑,她更是打丹田往外冒怒火。
这俩不争气的玩意儿!难不成他们忘记自己儿子让盛苑给送到西南种地去了嘛?!
“苑姐儿啊。”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老安国公夫人,到底开了口。
“啊?!”盛苑从闲聊中抬起头,眨眨眼,不解的看过去,“老太太,您喊我?”
“倒也没别的,今儿本是咱们一大家子骨肉至亲聚聚,自然也就没了拘束,只是以后到了外面,可不兴直接叫自家爷们儿的名字。”
老安国公夫人说完这话,还特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毕竟能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