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和景母均不知道她受伤的事,也不知道她请了一周的假,更不知道她跟那个他们感激并且信任的邵医生邵院长的关系。 景一刚一走出疗养院的大门,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正诧异,副驾座上的车窗落下,一个男人从驾驶座那边探过身子来,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好,是景小姐吧?” 景一点了下头。 “是邵先生让我来接你的,上车吧。” 景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拉开车门,在副驾座上坐下。 车内除了这个开车的男人,没有别人了。 景一有些局促,也有些紧张。 昨天晚上,她到底是没有买到60块钱以内的睡衣,不是她认真的去挑选了,而是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她整个人就不好了,哪里还有心情挑睡衣。 倒不是电话里那个老人对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那人横竖就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是:“你好,是景一,景小姐吗?” 她答:“您好,我是景一。” 第二句是:“我是邵阳,邵深是我大孙子。” 她答:“哦,您好。” 第三句是:“我刚从国外回来,听说了你,想跟你见个面,明天上午九点,我让人去接你,就这样,明天见。” 她答:“哦,好的,明天见。” 其实在她第三次回答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且她也清楚,自己也拒绝不了。 昨天晚上,又是一晚上的失眠,由于跟父母是在一间屋里住,怕自己翻来覆去的把他们吵醒,所以她愣是直挺挺躺着,睁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 可是明明昨晚上怎么都睡不着的她,这会儿朝车上一坐,居然犯困。 不能睡啊,她告诉自己。 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坚持住,意志力还挺强。 可是,她也不知道这人带着她要去哪里,这不知不觉都行驶了半个小时,车子还在环城高架上,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这到底还要走多久? 她也不好问,只能心里犯嘀咕。 这专心地想着一件事,特容易犯困。 想着想着,脑袋就靠在了车座上,再想着想着,额头就抵到了车窗上,又想着想着,眼睛就闭上了。 景一同学,就这么成功的又睡了过去。 司机看了她一眼,嘴唇轻轻动了下,像是笑了,摇头,无声叹息,这孩子,心真大! 到底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无知者无所谓? …… 景一是被摇晃醒的,睁开眼睛之前,她还皱着眉头嚷嚷,“别闹,让我再睡会儿,好困……”嘴巴砸吧了砸吧,这孩子将头扭到另一侧,继续跟周公约会。 站在车窗外叫她的是个男人,怎么说男女有别,虽然他的年龄当她爸爸也绰绰有余了,可到底是不能直接伸手去拍她的脸。 于是透过半落下的窗户,再一次耐着性子,将手从窗户外伸进去,轻轻地拉扯住女孩胳膊上的衣服,晃着,嘴里喊着:“景小姐,你醒醒,景小姐,你醒醒啊,醒醒……” 这摇晃了半天,车内的人索性一个不搭理你,呜呼大睡了。 邵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高龄,可是走起路来腰不弯,背不驼,走路昂首挺胸,步伐铿锵有力。 毕竟,要知道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可是在部队上呆过不少年。 他原本是在屋子里的,可是左等右等的人不进来,他还心里纳闷,这小姑娘哟,面子还挺大,难不成要他去请? 这年头,这些小娃娃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的狂妄呢?就跟他那两个混球孙子一样,一个比一个能气死他。 罢了罢了,老头子多跑两步,就当锻炼身体了,不跟这帮小娃娃们计较。 在车边叫景一的是老爷子的警卫员,老爷子退休后,这警卫员一直也跟随着,名叫杜宁,今年已经五十二岁。 “司令!”杜宁至今依然改不了口,见了邵老爷子,依旧还是称为司令。 邵老爷子冲他点点头,看了眼车里,“什么情况?你把她打昏了?” 敢情不是这丫头架子大,原来是昏过去了。 这个杜宁,怎么这么没脑子呢?走的时候给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吓坏了那丫头。 可这到底还是没听他的话,这个杜宁啊,真是一根筋,唉! 瞅着杜宁皱着眉头,嘴巴不停地蠕动着,可是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邵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把人打昏了,还不把人抱下车?” “司令,我没打她!”杜宁终于发出声音,一张脸憋得通红,“司令,这女娃是自己睡着了,我怎么也叫不醒!” 邵老爷子一怔,随即就乐呵了,哈哈地笑了起来。 满头的银丝在阳光下,秋风中,摇摆得那叫个随心所欲。 笑弯了眉眼,也笑弯了腰,笑得一颗心都暖烘烘的。 杜宁看着自家司令,他从19岁跟着司令当警卫员,到现在已经三十三个年头,他只记得,在大少爷邵深出生的时候,司令这么开怀大笑过,今天,这可是三十年来的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