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襄州与燕北连接处的官道上只有一行车队,具体地说,只有一辆马车,加一匹通体火红的赤云驹和几匹普通的青鬃马。
慕容府北上的队伍颇为浩荡,但人员其实并不算多,主要还是备下的礼物占了许多地方,现如今礼物已经送给了燕北王府,临行的时候又拒绝了燕北王府的回礼,自是要轻便不少。
马车里只有慕容府长老一个人,这半个月里,风起也总算知道了他真正的名字。
慕容成章,听上去颇为博学,但其实他不喜读书,甚爱武学,而且十分易怒,风起只和他聊过两次便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风起眯着眼睛躺在赤云驹上,肚子上放有一个赤麻布袋,里面装着不少燕北特有的小吃,以便他伸手就能拿到,但自从进入襄州境内之后,风起拿小吃的频率便愈来愈低了。
他看着四下无人的官道,皱了皱眉。
襄州的知州能力很强,在他的治理下襄州这些年来年年丰收,堪称民殷财阜,这点从官道的宽度也能看出来,燕北作为北方第一郡,借着武阳的支撑才修葺了十六马官道,襄州凭借自身的税收和官府营生,竟然也达到了这个程度。
燕北多风多云多沙,襄州和燕北虽然相隔甚近,但地形却完全不一样。
这里多山,多壑,多渊。
所以即便此处的官道十分宽敞,但限于地形的因素,看得并不算远,以风起现在的位置,可视距离不到五百步,但也不应该一个人也看不到。
因为官道本就是用于通行的,如果不是确有这么大的流通,以爱民著称的襄州知州,绝不会花费如此之巨的人力物力财力将官道修得如此之广。
看来四皇子一事,襄州已经知情了。
但襄州并没有安排人手护送车队,一路上甚至连个探钟都没看到。
不闻不问,就能置身事外?风起默默想着。
如果接下来的数州之地都像这样的话,那这一路可够煎熬的,他转瞬又想到。
然后他又想到了太玄山的山门便在襄州。
一别半月,他突然有些好奇风扬现在在做什么。
按照他和风扬的推算,入木三分应该在太玄山里,得到入木三分之后,才可以去想枯木逢春和移花接木。
毕竟后两者是明面上的东西,怎么也好想得多。
正想着此事,他的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他坐起身来,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原来是一个江湖道士,这个道士坐在木牛流马上,左右各有一白色条幅,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句话,木牛流马的顶上还挂着一副横批。
卜一卦占尽天下,掐两指算尽人心。
横批——人间天算。
风起挑了挑眉,不由得认真地看了那个道士两眼。
此人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素色学士服,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这似乎是稷宫封宫前的最后一版宫学服。发冠以一根腐朽的木簪扎住,额前光洁,从日月角边垂下两条极长的发缕,乍一看便是典型的稷宫学子服饰。
既是稷宫学子,风起心中也不由得多了些敬意。
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两千年稷宫在魔族三次南下时所展现出来的气魄和胸怀,足以让大部分军队自惭形秽。
潼关外至今还有断书崖,望海关上依旧还有观字碑。
断书崖没有书,累累尽是白骨,那些都是书生的白骨。
观字碑没有字,所刻全是神魂,那些都是国士的神魂。
所以尽管风起对此人的狂妄嗤之以鼻,但对他身上穿的学士服却要保有应有的敬意。
不过他知道那些白骨,那些神魂,但不代表每一个人都知道。
慕容成章不知何时已经探出头来,对道士打出的招牌嗤之以鼻,斥道:“哪来的狂徒!便是掌握天下隐秘的逍遥阁,也不敢说它可以占尽天下,算尽人心!你是何处借来的胆子?竟敢打出如此狂妄的标语?”
风起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道士根本不在意这些话。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看着风起。
风起有些好奇,驱马走上前去,问道:“可否请教先生名讳?”
道士说道:“时代残党,如今已风烛残年,哪来的什么名讳。”
风起说道:“我观先生所穿,乃是稷宫最后一代学士服,可否请教先生的学称?”
道士说道:“观世七政,你可以叫我七政先生。”
天地人谓之三才,日月五星谓之七政,象征着稷宫最顶尖的智慧。
稷宫五数年来只有两位三才,一曰李谨行,二曰窦骁童。
但稷宫的七政虽然不多,但历代学子总有承名之人,风起也不可能尽数认得。
他作揖一拜,“既是七政之才,为何会如此言论?我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