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昕昕想起第一次见到季楼的时候。在狂风骤雨的午后,在自己狼狈到极点的时候,遇见了那个男人,皎皎如玉,温柔内敛。 当时那一眼之缘,曾经感叹过他的惊鸿艳影,但从未想过两人的人生会再有交集。 他们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人是瑶榭中莹莹之玉树,一个是野地中韧韧之劲草。天地隔阂,门户不当。 即便是后来,两个人签了协议婚约,游昕昕也从未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季楼,更不觉得季楼会爱上自己。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千亿身家总裁的妻子,也没想到季楼会对自己付出这样真挚的感情。 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两个人之间的羁绊为什么会到了如今这样深。 一起经历过了那样多的事,相互依偎陪伴渡过了无数个难熬的夜晚,一次次依靠着彼此的体温才最终渡过了那些痛苦的时光。 就这样一点点地将爱意深种。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们之前早已不再是朋友,协议伙伴,或者什么别的。他们已经是至亲,是爱侣,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熟悉季楼的每一种微表情,了解他的所有的小癖好。知道他喜欢用木质香,有一点洁癖,夜晚的时候像一个孩子一样需要听书才睡得着。 但他现在浑身是血,躺在自己的怀里,还在那里冲自己笑。 好像要和她生离死别。 游昕昕的脑海一片空白,只看得见手指缝中流出的血。 “不要紧,昕昕。别害怕。” 季楼朝她笑,笑得跟从前一样温柔又好看,似乎正在流血的不是他,似乎他胸前的那柄刀只是一支万圣节的糖果。 游昕昕觉得自己快要被愤怒焚毁。黎采薇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游昕昕觉得自己也快了。 如果季楼真的和奶奶那样离开了自己,那她会比黎采薇更疯。 这一次再没人能将她从仇恨的深渊拉回来。她会大概会无止境地陷落,被掩埋,被腐蚀,彻彻底底成为炼狱中的一只恶鬼。 她用尽全力搂紧季楼,把脸埋在他还带着体温的胸膛。 浑身在颤抖,生怕怀中的这具身躯冷下去,变得冰凉。 和奶奶一样,永远不再和自己说话,永远不再和自己活在同一个世界中。 游昕昕不知道时间有没有在流逝。 她恍惚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为什么季楼不说话了?他的手是不是已经垂下去,已经没有在抚摸自己的脸?他是不是已经闭上了眼睛…… 新的烟火升上天空,骤然亮的光线刺激着视网膜。 绚烂的色彩令人魂不守舍,不知道是否身在混沌的噩梦之中。 有人在拉开她,也有人在试图扶起她。游昕昕惊慌失措地死死抱着季楼不放。 直到耳边有一个声音渐渐清晰,“没事,他没有伤到要害。” 游昕昕呆滞了一会,手脚冰凉,茫然抬头,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耐心地一遍遍和她解释,“太太,冷静些。季先生没有生命危险。” 游昕昕眨眨眼,想让僵硬的脖颈灵活一些。过分紧张的情绪让她身体僵化,难以协调肢体动作,但她还是听清了医生的话。 “太太,你看。这块玉佩挡了一下刀尖,没有扎得太深。让季总化险为夷。” 医生让游昕昕看那块染血的玉佩,是他剪开季楼的衣物,从刀锋上取下来的古玉。 锋利的刀尖正正卡在那玉猫蜷曲起来的环形身体中,看上去像那只小小的玉猫,死死抱住了锋利的刀尖。 被这块玉佩卡住,刀锋就没有扎得太深,虽然位置看上去极其恐怖,扎在胸口正中,但并不致命。 那块度过无数岁月的古玉上裂开了一道粗粗的口子,沁了季楼的血,彻底损毁了。 以玉身救了季楼一命。 梅姐说这块玉能保平安,消灾解难。季楼生日的那一天,是游昕昕把这个玉坠串上白金项链,亲手给季楼戴上。 没想到它真的替季楼挡了一灾,救了季楼一命。 游昕昕慌乱地去看季楼,那柄匕首已经被取下来,季楼胸口的刀伤也已经包扎处理。 他看着游昕昕,轻轻朝她点点头。 游昕昕抖着手重新把季楼抱紧。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上来了很多人,有人在为季楼处理身上的刀伤,有人在维持秩序,有人在企图安慰她。 但她此刻什么也听不见,不想管,她只想把脸埋在季楼的胸前,好好地哭一场。 自己的妆肯定是花了,她大概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