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刘胜这一声言不由衷的‘要不还是算了吧?’,一旁的窦婴、刘彭祖二人,也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尤其是窦婴,望向刘胜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满满的戏谑。 “——仁孝无双的公子胜,什么时候管过别人死活?” “尤其是在关乎贾姬的事情上,就没有你小子不敢惹的人、不敢犯的事!” “嘿!” “嘴上说不要,小手倒是实在的紧······” 满是笑意的调侃着,窦婴不由低下头,看了看被刘胜死死攥紧的衣袖,又稍一挑眉; 刘胜却是尴尬的笑了笑,又面不改色的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手中衣角也攥的更紧了些。 “侄儿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么······” “如果表叔实在不愿意帮忙,那侄儿自也不敢强迫·········” 听着刘胜嘴上茶里茶气的说着,手上却依旧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窦婴再笑着摇了摇头。 “你小子······” 叔侄二人打趣说笑一阵,待刘胜也嬉皮笑脸的松开手,窦婴也终是再将面色一肃。 “小九;” “叔父问你。” “——拜师丞相,究竟是不是小九的主意?” “小九,是不是有心夺嫡?!” 毫无征兆的一问,顿时使得凉亭内的氛围一冷,一旁的刘彭祖更是嘴唇一抿,又深吸了一口气。 而在窦婴身前,刘胜也敛回面上笑意,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才满是诚恳的望向窦婴。 “表叔。” “皇祖母和表叔,是看着我在宫里一点点长大成人的;我是什么样的人,皇祖母和表叔,应该是全天下最清楚的人。” “如果别人有这样的怀疑,那我还能理解为人之常情;” “可如果连表叔也以为,是我自己想要拜丞相为师,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那我就算是跳进渭水,恐怕也洗不清这‘夺嫡’的骂名了······” 满是诚恳的道出心中想法,刘胜便望向窦婴的目光深处,神情中满是坦然。 对于那个位置,刘胜不敢说自己没兴趣; 但刘胜知道,什么东西该争,什么东西不该争。 也知道那个位置,什么人可以争,什么人不能争。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刘胜年纪越来越大、对天子刘启的了解越来越全面,刘胜心中对那个位置的本能渴望,也正在肉眼可见的消逝。 ——刘胜,不愿成为父亲刘启那样的人。 所以在回答窦婴这个问题时,刘胜只一阵说不出的坦荡; 而这不夹杂丝毫虚伪的坦荡目光,也终是让窦婴打消了先前的疑虑。 “这样说来~” “朝野内外的传闻,是真的了?” 冷不丁又一问,惹得刘胜顿时已愣,却见一旁的兄长刘彭祖,适时朝窦婴‘嗯’了一声。 看着刘彭祖和窦婴二人的眼神交流,刘胜也会过意来,旋即面带窝火的也点下头。 “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郅都那件事,惹父皇不高兴了;”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削藩策》的缘故,父皇才把我丢来这故安侯府,好让丞相忙碌起来。” “只可惜,丞相对《削藩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父皇的算盘落空不说,我们兄弟二人拜丞相为师的事,又被栗姬记恨了······” 看着刘胜面上那说不出的窝火,以及肉眼可见的恼怒,窦婴也终是没了迟疑。 “我明白了。” “丞相反对《削藩策》,陛下正发愁,小九就因为中郎将的事,撞到了陛下的枪口上;” “陛下令小九拜师,贾姬又担心此事会被栗姬误解,所以才叫小七也一同拜师。” “可即便如此,栗姬也还是误解了这件事,对你们母子三人怀恨在心?” 闻言,刘彭祖、刘胜二人稍一对视,便对窦婴沉沉点下头。 “我们担心,日后我们兄弟二人封王就藩之后,留在宫中的母亲会被栗姬欺辱。” “可栗姬因为长兄的缘故,又实在有些‘风头正盛’。” “所以才请求丞相,帮我兄弟二人出谋划策,化解栗姬心中的怨恨;” “只是没想到丞相请来的,居然是表叔······” 听到这里,窦婴只再一点头,又低头思虑片刻,便满是轻松的笑着站起身。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从今往后,你们兄弟二人,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过去怎么样,以后也怎么样,一切照旧即可。” 闻言,兄弟二人只齐齐一愣,见窦婴从座位上起身,更是不由一急! “表叔!” 赶忙站起身,趁着窦婴还没站稳的功夫,再次紧紧攥住窦婴的衣袖,刘胜望向窦婴的目光中,竟带上了满满的骇然。 “表叔这是,不帮我们了?!” 却见窦婴苦笑着摇了摇头,又低头望向被刘胜再次攥起的衣袖; 见刘胜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窦婴这才长叹一口气。 “请我来之前,丞相是不是说过:栗姬唯一不敢马虎的,就是皇长子的储位?” 待兄弟二人齐齐一点头,窦婴便又一笑,轻描澹写的一抖胳膊,便将衣袖从刘胜手中震了出来。 “所以,你们只需要知道:表叔我,能提醒栗姬‘不要拿皇长子的储位开玩笑’,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 “再者,如今太皇太后还健在,薄皇后,也还要在椒房殿‘住’上一段时日。” “这关头,你们二人也不能对栗姬太过亲近,否则就是在打太皇太后、薄皇后的脸。” 神情满是轻松地说着,窦婴终是再一笑:“听表叔的。” “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踏踏实实在丞相门下习学;” “等一切尘埃落定,就按陛下的旨意,安心就藩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