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案染如一阵风般狂卷而来,他身子比以前更加魁梧,肩膀浑圆厚实,胳膊强劲有力,走起路来脚步沉温重实。
“怎么穿这么少?仔细感染风寒。”
顾荷脚刚沾地,就感觉被一道阴影笼住,遮挡住门口两盏灯笼的光辉。
“嘿,三月天了,汴京暖和着呢,”苏案染露齿一笑,双眼雪亮,“二嫂若是去了北方,才知那边是真的冷呢。冷风跟刀刮一样,还没入冬,手脚就开始长冻疮,一动就皲裂。幸而用了你准备的药膏,伤口才见好。”
“同营的家伙见我有药,可羡慕死我了。”他有些得意地炫耀。
“还跟个孩子似的,幼不幼稚?”顾荷笑容明媚,甚是欣慰:“听说你立了功,已是千户了?”
“嗯,我跟胡大哥被楚将军派去当先锋兵,中途遭遇暴风雪与我军失散。回防时恰好遇见敌军押运粮草,就一把火给他们烧了。楚将军说我们立了大功,当场任命我俩为千户。”
苏案染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向顾荷讲解。
“先进去再说吧,外面风急,你不怕冷,你二嫂却受不住。”
苏案瑾见两人说得投机忘了回府,忍不住提醒。
苏案染赶紧叫了声“二哥”,然后不好意思带着两人进门。
“对了二嫂,你还记得胡大哥吧?就之前安平县那个猎户。我进军队跟他分进一个营,他也有你给的药......”
“记得,”顾荷笑道,“以前他帮了我许多。”
苏案染看了自家二哥一眼,羡慕向往道,“他被允了假回安平县,这两日刚回来。听说他成千户后,十里八乡的媒婆都上他家提亲。但他一个都没答应,可急坏了胡叔胡婶。”
“唔,许是没遇见合眼缘的,”顾荷当初看胡大郎第一眼,就觉他非池中之物。
“娘呢?”苏案瑾忽然道,“你只比你二嫂小半岁,既羡慕别人,不如让娘给你访一个。”
“嫂嫂救命!二哥他欺负人。”
苏案染抱着顾荷胳膊,哎呀求饶。
“你二哥他逗你呢,”顾荷嗔了苏案瑾一眼,也是好奇,“娘呢?怎没看见她?”
以林氏的性子不应如此。
“娘不知你们今日回来,还在庙里为你们祈福。天色已晚,山中路滑,我寻思着明日亲去接她亦不迟。”
“你考虑得很周到,比以前稳重许多。”苏案瑾说。
苏案染许久难得一次哥哥夸奖,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不止今日,自打我回来,就一直陪着娘亲和秦姐姐......”
苏案染高兴得忘乎所以,什么话都往外蹦,“秦姐姐”三个字出口,才惊觉不妥。
“二嫂......”他神色歉然,吞吞吐吐:“我......”
“这次去湘阴,我也立了功,如今是医官署的大医官,特被娘娘和楚王殿下恩准不上早朝。”
顾荷神色如常,未有芥蒂。
说是恩准,其实就是被剥夺了议政权,不过她本也无此打算,何况早朝还得早起。
加上医官署的官职相对三省六部来得虚,她从民间大夫一跃成为四品大医官,可谓是一步登天。
也难怪如今医官署炙手可热,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去。
苏案染一下忘了方才说的话,瞠目结舌,“四品啊,我才只是个千户......”
血染沙场,以命相搏换来的军官,跟二嫂比起来不值一提。不过二嫂可是拯救了数万人的命,比他能耐多了。
苏案染一下心平气和,与有荣焉,“明日我亲自送二嫂去医官署点卯。”
别人的嫂嫂是公主小姐,他的嫂嫂是四品大医官,好有荣光。
几人又聊了许多,最后苏案染告辞离去。
院内灯火阑珊,竹影幽幽,梅花谢了,桃花开了,芳香扑鼻。
苏案染回头看着屋里的两道人影,心情复杂地垂下眼。二哥二嫂郎情妾意,伉俪情深,秦姐姐却独守空房。
秦姐姐与二哥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小时以嫂子的身份护着他,帮他躲了不少爹爹的责罚。
他也是回京才知秦姐姐为了二哥终身不嫁,古佛青灯六年。谁曾想造化弄人......
回京的这些日子秦姐姐还如往常一样待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就是时常落寞孤寂,黯然神伤。
哎,秦姐姐无辜,可二嫂对他也很好,在安平县时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
如果楚大将军没伤到脑袋就好了,自己说不得可以向他请教,可惜他伤到了脑袋......
对了,脑袋!那不是正好让二嫂帮忙救治吗?现在时辰已晚,等明日天亮一定要问问二嫂。
他若是知道庆功宴上楚大将军的壮举,说不得就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
门户紧闭,暖阁生香,顾荷沐浴结束,坐在梳妆台用干帕子绞着头发。镜子里,苏案瑾僵硬地换下官袍,穿着一身白色单衣。
“我看看你背上的伤,”顾荷见他手脚不灵活,放下手中帕子走了过去。
苏案瑾索性将穿好的衣裳脱下,背对着她任由他她打量。
烛火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