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一个姐姐说的，”囡囡歪着头，睁大眼睛认真回忆，“姐姐说可以治病，爹爹给娘吃，娘好了。”
“你娘好了？”顾荷微笑着说，“那可真好，这个姐姐很厉害。”
囡囡点点头，又看向顾荷，“你也很厉害。”
说着将香囊往前一递。
这是一只暗红色的收口香囊，囊身用黑线绣着一个头戴黑色尖帽的女子，女子前面匍匐跪着几个人。黑线用寥寥几笔勾勒出他们脸上的崇拜，看起来有些诡异。
顾荷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暗道有点像一些少数民族祭祀的场景。
她心觉不适，靠近囡囡问，“这只香囊里装的什么，你娘之前得了什么病？怎么有了这个香囊就没事了？”
“姐姐你等等，”囡囡忽然想起什么，抓着香囊就往楼下跑去。
顾荷跟沈越禾怕她摔跤，连忙跟在身后。
囡囡去到灶房，从烧柴火的孔洞里抓出几把灰烬塞进香囊，小心翼翼系好递给顾荷，“姐姐，给，不生病。”
“这是祭拜灶神的香囊？”顾荷哭笑不得，暗道自己捕风捉影想太多。
“好，谢谢囡囡。”她伸手接过，保证道，“姐姐一定会贴身佩戴，看到这个香囊，就想到囡囡。”
谁知囡囡摇头晃脑纠正，“不戴，吃。”
“还要吃？”顾荷愕然，“可祭拜灶神的香囊，不是只佩戴吗？”
“吃，”囡囡肯定的说，“吃了病就好。”
一旁的沈越禾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邪术？”
奇怪的形状，奇怪的图案，奇怪的配色。“若是吃灰就能好，还要医官署作什么？”
顾荷心中一动，有个急切的声音催促她继续问下去，“囡囡，那个小姐姐什么时候出现的？”
囡囡道:“灶神爷爷过生出现的。”
灶神过生？时间未免太巧妙。
顾荷记得来湘阴第二天，有名男子曾告诉她时疫发生在灶神节后几日。
灶神节在湘阴是除了春节后的，最大的节日。这日家家户户开火做饭，祭拜灶神，族里的祠堂也得打开，换上新鲜茶果点心。
县城的几家寺庙会烧“朝天香”，有条件或者最诚心的信徒们，都会前去排队祷告。临走时，用荷包或者香囊装一袋香灰带走。这沾染了寺庙灵性的香灰，据说比寻常家里的普通柴灰更灵验。
这是一场盛大的活动，排队祷告的百姓成千上万。
想到这里，顾荷心中一动，一直以来的不安和疑惑仿佛得到了最佳解答。
随即她想起第一次听说虫疫时，为何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李大夫交给她的《李氏医典》里，有一个小趣闻:南疆某些族部擅长制蛊，女子犹甚。据说他们炼出的蛊虫，可以通过饮食、接触、血液感染他人。族部首领用蛊虫来控制部下，新婚女子用蛊虫监视丈夫，商人用蛊虫暗算对手或合作人......
一些教派也会给信徒种蛊，据说是为了提纯信徒的血脉力量。若力量强，则受教主庇佑，若力量不强，则遭万蛊反噬。
这与湘阴的虫疫何其相似？结合其出现的时间、地点，顾荷越想越觉得可能！尽管这让她难以置信。
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大型虫体感染事件，大多时疫都是因为病菌、病毒引起，比如黑死病由耶尔森菌感染引起，霍乱由霍乱弧菌感染引起。
肉眼可见的虫子造成大规模感染的，湘阴是头一回。
除此之外，还有李大医官的态度。
既然是《李氏医典》记载，那李大夫是否在来时就已经知道了？他在朝堂强烈推荐自己前往湘阴，又故意冷着自己不让接触核心事务。
是否是想从自己口里套《李氏医典》的治病方法，同时又不想自己挡李氏嫡孙的晋升路？
后来得知自己可能并不知什么治疗方法，就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你怎么了？”沈越禾见她忽然沉默，目光呆滞，一动不动，有些头皮发麻，“你别吓人啊？”
顾荷回神，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盯着他，幽深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虫疫不是病，是蛊？”
“什么人这么大手笔，养出这么多蛊出来害人？”沈越禾嗤笑，笑她魔怔了，脑袋里不知想的什么。
“不对，有可能。”笑容倏然僵在脸上，沈越禾记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来湘阴时，我跟井然曾经在城外遇见过一名女子，她说她有让心爱之人死心塌地爱上自己的蛊。”
记忆越来越清晰，沈越禾再也笑不出来，“我当时开玩笑说这么厉害？可惜我喜欢男人。女子说男人也行，不论性别。我只当她是骗子，说了这几句话后一笑而过。本少爷看上的人，自然得心甘情愿爱上自己，哪能因为些虫子？但井然似乎有些心动。”
“是了，”沈越禾终于回想起来，“那之后井然有些心不在焉，还问我相不相信。我说了句不信后，就去了南风馆，他说身子不适，留在酒楼睡觉。可我提前回来时，并未看见他！”
他喜欢男人，苏州城人尽皆知。井然喜欢他，除了他和萧夫人，苏州城没几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