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化寺经过弥陀庵之变,在外界的名声一落千丈,江淮之间的信众纷纷声讨,有不少曾经忠实的信徒则因为有亲人朋友丧生于玉佛开光会而将广化寺列为仇寇。朝廷也因这件事震怒了,江淮之间的锦衣卫头目居然被寺僧与外人合谋害死,这还得了。永乐皇帝于是亲自下旨,命纪纲彻查此案,对相关人等予以严惩。寺院住持定远大师已自戕而死,寺监定成则被收监,监送京师,许多寺僧无辜遭殃,一时间,刀光血影,恩荣不再。
僧塔寺镇的兴盛本就与广化寺离不开关系,这下因为广化寺的突然衰落也冷清了不少。更何况,此时节朔风凛凛,街上的行人愈发地少了。
独尊寺虽然一直以来与广化寺竞争激烈,但此刻兔死狐悲,无不对广化寺的遭遇唏嘘不已。尤其是惠忠,作为当事者,自然知道这其中根本就不关广化寺任何干系,即使是定远大师,在危急关头还顶着得罪慧成的压力,救出了那么多条人命,他的死实在是冤啊,然而,朝廷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朝廷只在乎形式上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同时,借此事削弱一下江淮之间的佛门势力,说不定,下一个就到了独尊山了。更可笑的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慧成,根本就没死,根本就是背叛了朝廷,背叛了锦衣卫,以投机者的脸孔,加入了徐豪的反乱势力,这些,相信纪纲是绝对不会去查的,就算要查,也会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查。
想到这些,惠忠又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加快脚步,进了镇子。
陈全忠可不在乎这些。前天,他们已经给李如风解了蛊,方凌燕也成功地让李如风相信她已经在今天早上就解了蛊了。目前,兴汉军已经与五岳遗徒、独尊寺结成同盟,就不信拿不下徐豪那个黑纱怪。等拿下了他手上的秘密,再利用蛊毒,控制五岳遗徒,联手干掉惠忠三人,如此,天完宝藏就是兴汉军的了。昨日,他已密令江淮镖局新任总镖头邹三盛,立刻派人前往湘西苗寨寻找培养失心蛊的法子,或者弄一个会下蛊的人来也可以,总之,他感觉这东西以后肯定会用到。这样一来,离复兴大汉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李如风也在想着蛊的事。想想自己解蛊的过程,先是退了上衣,在邹折过前面盘腿坐下。邹折过念了咒语,用他自己的血将母虫引出来,然后又蘸着自己的血在李如风后背划了一道线,将母虫驱赶到血线上,将托盘盛了母虫的体液和自己的血放在李如风嘴前,口中念着咒语,随着母虫往上爬,那蛊虫也都顺着血线从体内爬出来,一口吐在盘子中,再喝了盐水洗净,当真是无比恶心。只不知师妹方凌燕是不是也是这么个过程。邹折过那老家伙说过隔着一层轻纱也可以完成,难道竟食言了不成?又或者,方凌燕根本就没有解蛊?他越想越不敢想,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看她与小师弟冯延朗之间的眉来眼去,直叫人心烦意乱。李如风加快走了几步,默念起《独尊决》来,这是季卜大师为了帮自己恢复元气而传授的一门心法,这几天每天运转几遍,已觉得周身气门已被突破了不少,不管做什么都觉得越来越轻松,今天早上舞了一遍乾元妙曲剑,感觉也更加得心应手、威力大增。
“钟明轩到了。”一个领路的伙计停在一座饭庄前,迫不及待地想要引大伙儿进去看看,那回家似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冯延朗抬头看了看,这是一幢开在十字路口的两层楼饭庄,两面临街,招牌也还是新的,记得几个月前路过此处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家卖绸缎的,现在就变成了饭铺,大概新开张也没多久。
惠忠领着李如风等人鱼贯而入,在伙计的引导下,直接上了二楼。
楼上的明家姐妹、萧远复、张铁汉四人早就从窗外看到了这一行人的到来,忙迎了出来,口中道:“此次事情机密,未敢远迎,还请大师并诸位侠士恕罪。”一面将众人请到了靠里边的一间雅座中,并命伙计挂了歇业牌。
众人之间,只有明思泉与惠忠、铁涟、景云鹏三人见过,于是由惠忠和明思泉一一介绍。惠忠左右逢源,声明三家已经合作之意,然而,对陈全忠等人则并没揭露其兴汉军身份,只言道是江湖义士。
萧远复这边四人看着这可能成为盟友的九个人,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心。要反对徐豪,人多自然是力量大,但是这么多人,又来自不同的阵营,难保不心怀鬼胎,如若合作,不得不小心为是。
“大师,我看你们今天来了不少人,这对于压制徐豪那竖子是再好不过了。听二姑娘说,大师是受了天完先皇长孙之托,前来阻止其胞弟徐豪的,不知大师有何良策?”萧远复捻须道。
惠忠也不客气,当下侃侃而谈,“不瞒诸位,贫僧曾受前应天启运献武皇帝遗孤仁寿公之恩德,欲报之于世子徐英。世子虽皇裔贵胄,却安于贫贱,尝言:‘当今天下安泰,人心思定,不可妄起干戈’,是以贫僧愿受鞍前马后之累,联结诸位英雄,阻止二公子徐豪逆天行事。前次在贵庄曾与二姑娘略作交流,昨日又受大小姐致函相邀,才有今日之会。贫僧以为,如今形势来之不易,我等当同心同德,步调一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