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焱和甄玉非常低调地来到了兵部,又极为低调地出示了景元帝的手谕。
因为是国公与玄冥司统领一同到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无视的小官僚,所以兵部尚书赶紧带着一群属下,出现在兵部的大堂内。
兵部尚书邵全忠,人如其名,是个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前世太子蒙冤被废,朝野内外噤若寒蝉,只有他坚持为太子鸣冤,继而触怒了景元帝。
邵全忠最后死在狱中,至死他都没有改口。
其实他和太子并无利益往来,邵全忠为太子喊冤,纯粹出于义愤。
也因为有这段前世的记忆,甄玉首先排除了他投毒的嫌疑。
然而除了打头的尚书,兵部还有段友贞这个侍郎,还有一群员外郎和主事……这里面,几乎每个人都有投毒的嫌疑。
但是甄玉和萧焱完全没有提到“投毒”二字。
他俩只是说,最近赤凤营的军需官发现,兵部犒军的粮食有小部分发霉变质,颐亲王得知后非常愤怒,觉得兵部对赤凤营不上心,一气之下,竟跑去和皇帝告了一状。
“皇上为了安抚颐亲王,所以命我与宁国公一同来兵部调查此事。”甄玉说得非常客气,“虽然事情不大,但既然圣上下了令,我和宁国公免不了要跑这么一趟,也烦劳诸位相陪……”
萧焱站在甄玉的身后,他显得有点局促,声音也和蚊子叫差不多:“皇上说……皇上说赤凤营是国之根本,皇上说,颐亲王都发火了,不能……不能当成小事看待……”
萧焱自从换皮手术后,就不太和兵部的这些人来往,他平日习武找的都是低阶的武官,所以兵部这边的文官,很多人并不知道他性情大变的事。
他们一开始听说,甄玉和萧焱是带着皇上手谕过来的,原本吓得不轻,还以为出了什么大差错,现在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大家不免就放松下来。
段友贞温和笑道:“兵部犒军的粮油有好几千斤,这么大的数量,肯定难免有良莠不齐,这倒是不意外。”
邵全忠马上道:“虽然这么说,但颐亲王既然发了火,我们也不能不认真对待。”
段友贞忙点头道:“尚书大人说得对。不知公主和国公爷打算怎么查呢?”
甄玉也笑道:“我们就先看看账本子吧。至少要弄清楚这几千斤粮食和肉禽都是从哪儿收购过来的。好歹回去可以给王爷和皇上一个交代。”
段友贞连连点头道:“这没问题。”
大家都很放松。
在他们眼里,甄玉虽然是玄冥司统领,可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很多人怀疑,她爬上统领的位置完全靠的是景元帝的偏疼。
而萧焱这个猫都能吓哭的废物点心,更是废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的两个人跑来查兵部,真是全无威慑力可言。
然而基本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于是大家簇拥着甄玉两人去了书房。
路上,甄玉忽然听见土蛋说:“小玉啊,这里面有人味道不对。”
甄玉一个警醒:“谁?谁味道不对?”
“喏,就是刚才和你说没问题的那个男人。”土蛋说着,发出疑惑的声音,“他身上味道好怪啊,也是刚才他说话的时候,正对着你,所以吐气和鼻息正好飘向你这边,我才闻到不对的。”
甄玉听到这里,心头警铃大作,她想了想:“土蛋你没弄错吧?这可是要命的大事!”
“嗯,那这样吧,小玉你等会儿找个机会接近他,最好是有肢体上的触碰,这样我就更能确定了。”
于是,就在进书房的时候,甄玉故意装作不小心,差一点绊倒,旁边段友贞眼明手快,伸手搀了一把。
甄玉顿时满面羞愧,自我遮掩道:“你们兵部的门槛可真高啊!”
这话引得众人忍不住一阵哄笑,笑声里,有几分嘲笑的意味:一个蹦豆大点的小丫头,也好意思来查兵部,是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而只有段友贞没笑,却温言道:“公主才十五岁,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再过几年,兵部的这点门槛对公主您来说,肯定不在话下。”
……语带双关,不着痕迹又宽厚地替甄玉解了围,真不愧是兵部最受青睐、前途最为光明的官员。
而就在这时,甄玉听见土蛋很肯定地说:“就是他!没错了!一身的毒药味儿!”
甄玉闻言,禁不住脸色大变,段友贞一见,忙问:“公主怎么了?不舒服吗?”
甄玉赶紧笑着掩饰道:“刚才扭了脚踝,是我太不小心了。没事没事,咱们公务为主!”
于是她一手扶着墙,故意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书房。
段友贞向他身后的一个主事使了个眼色,那主事赶紧小跑着到了堆积公文的书架上,不多时,又捧着厚厚一摞账簿回来。
“回公主,这是兵部采买粮油的账本,还有这是肉类和禽类的账本。”
甄玉无奈地看了看面前这两摞山一样高的账本,又看看萧焱,故意道:“国公爷,咱们分工合作。”
于是俩人坐下来,假装认真查看账本。
兵部那些官员自然也不方便走开,于是只好全都陪在一边。
甄玉一边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