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玉闻言倒是来了兴致,一面对自己的母亲邵氏道:“娘,他既然是来给你赔罪的,你少不了要出去看看。我坐着月子不能见人。
夭夭,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桃玉饶有兴趣得看着桃夭。
桃夭听闻是楚平来了,不知怎的,心中竟然多了一丝安心。自己明明那么气他恼他,却还是盼着他能来吗?
桃夭忽然恨极了自己,如今再听桃玉的言语,嘴上依旧不肯松口,冷着脸道:“什么楚家公子,没听说过,我是来看咱们团哥儿的,去见他做什么?”
看着桃夭气呼呼的模样,邵氏还当她是为了那日在楚家被白管事阻拦羞辱的事生气,便起了身道:“哼,他不来还好,既然撞到我门上了,我出去替你讨回公道。”
说着,邵氏也不待桃夭答话,就怒气冲冲得出去了。
只留桃夭和桃玉在西次间,听着他们在外间说话。
楚平原本跟陈宏都已经落了座,陈宏也吩咐人上了茶,邵氏一出来,两人都起了身行礼。
邵氏支棱着脖子,双手抱胸,看着楚平便冷哼一声:“呦,快瞧瞧,这不是楚家的大公子吗?您怎么贵步移贱地,到我们这破落户家里来了?”
看着邵氏咄咄逼人的样子,楚平满脸的尴尬,他对着邵氏躬身行了一礼才道:“那日是楚家的奴才胆大无礼,顶撞了太太,楚平今日特来赔罪,还请太太恕罪。”
邵氏却不依不饶,嘲讽道:“哎呦,您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们算那根葱啊,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乖僻人家,哪里配登你们楚家的门?
那天被您家的管家赶出来都是好的,下回我们怕是路过都会被你们家的狗追着出来咬。”
陈宏听着自家岳母的话越说越过分,也是惊诧,自家岳母向来对人热情好客,是最好性儿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岳母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陈宏知道楚平素日里是个最恭谨守礼的好孩子,何时被人这般为难过,便拦了拦自己的岳母。
邵氏却不停,只看着楚平道:“你听听,我这做秀才的女婿是怎么称呼我的,你再回去打听打听你家的奴才是怎么叫我的,哎呦喂,您还在我女婿的书馆读什么书啊?
正经你赶紧辍了学吧,您去给我女婿当先生。”
桃夭跟桃玉在屋里听着外头的动静,桃玉对这楚家公子并不甚了解,从前觉着是门好亲事,可是上回邵氏领着桃夭过去,吃了闭门羹,再回来添油加醋得说了楚家管事的跋扈无礼,桃玉听了都生气,跟邵氏商量了,那样的人家不嫁也罢,以后再给桃夭寻个更好的人家。
所以,便也由着邵氏去闹了。
却不曾想,今日再看桃夭,桃玉觉着这丫头奇怪得很,虽说隔了一会儿,可是桃夭和楚平几乎是前后脚来的。
虽说今日是初十休沐,或许是巧合,可是,桃夭素来是个脾气极好的,上回邵氏因着楚家的事回来生了大气,桃夭还在旁帮忙劝和,可今日楚平再来,桃夭眉眼间的愠怒是藏不住的。
而且她今日来的时候,虽然看似像往日那样言笑晏晏,可是总有几个瞬间的失神被桃玉敏锐得察觉,她肯定是有心事。
楚平来了之后,桃夭虽说还在拉着团哥儿的小手,可是嘴上却不再逗弄团哥儿,反而竖着耳朵,仔细得听外头的动静。
眉宇间,偶尔颦蹙,似乎在为楚平担忧。
虽说,桃夭今日是气大了,邵氏才出去呛了楚平几句,骂得他哑口无言,桃夭心中觉得畅快。可是邵氏的话似乎越说越过分,到后来拿楚平落第之事说事,桃夭心中反倒升起了一丝的担忧。
这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戳刀子,他想必也是会痛的。
“桃玉姐姐,”桃夭终究开了口,“楚平毕竟是姐夫的学生,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二婶婶若是闹得太僵了也不好。”
这个道理桃玉自然明白,可是她对桃夭更加好奇:“这是自然,可是先闹僵的是他们家的管事,明明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他那日说那些话,颇有要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桃夭拧眉思索片刻,这才道:“姐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古怪,他能当上一家的管事,想来不会连这么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他当日所行之事,必然有他的缘故,只是这个我们不得而知。
可是无论如何,楚平今日既然肯过来,也必定有他的缘故。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桃玉闻言却只是笑了笑,抬眼给后头立着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子会意,点头出去拦着邵氏道:“太太,团哥儿想您了,在里头闹着要见您呢。”
邵氏一听自己的宝贝外孙在闹,这才顾不上外头外三道的人,转屏风回西次间了。
陈宏见她走了,这才上前,拍了拍楚平额肩,安慰道:“我岳母就是这么个脾气,她刀子豆腐心,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有口无心,你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