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伯被关在一间纯白的牢房里, 床板和墙壁一样冷硬,天花板安装着刺目的白炽灯和监控,对面砌着整面单向透视的玻璃。 他手上还带着镣铐, 躺在硌人的硬床上, 心情却很畅快。 这一招险而又险, 尤其对方还是那个残虐至极的琴酒, 佐伯把自己的命都压在了这恐怕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的赌局里。 幸运之神还站在他这一侧,他赌赢了! 那一天,在他濒死说出圣酒的代号后,审讯室内霎时寂如死灰。 银发男人的枪口从他的颅骨转移到心脏, 力道之大让佐伯险些以为肋骨又被压断了两根。 “继续。” 琴酒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 佐伯剧烈喘息着, 他早就听说过琴酒和圣酒不和, 本想烂死在腹中的阴私此刻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枪口还在压迫着他的胸腔, 他断断续续地回忆:“Vin派人跟踪过那个小警察一段时间,但那人技术太差,差点被发现, 于是他找上了我。” “警视厅里……咳, 有我们安插的人。我们一起设了个局, 动手那天, 目标根本没怀疑。” 佐伯猛咳了一声, 嘶哑的声音中有几分困惑,“你也知道, Vin的做事风格很古怪, 他不让我用平常暗杀的方法,相反, 要把这件事伪装成一桩意外, 还要我事后清除掉所有痕迹。” “……不光是我动手杀人的证据, ”他咧开嘴,满头的血尚未干涸,分外瘆人,“还有那个警察活着的所有痕迹。” “所以我找上了一个炸弹犯,让他在抢劫的时候按下开关,炸掉那一层楼。” “哈哈哈,那小警察被烧得连灰都不剩啦……第二天,我潜进了他家,伪装成煤气泄漏,制造了第二场爆炸。” “我一直很好奇Vin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在动手之前,把屋子检查了一遍,私自留下了一点东西。” 说到这里,佐伯灰败的脸上显露出报复的快感。他根本没看见刑讯室内另外两个人的表情如何,死盯着琴酒冷酷的下颌角。 “那些东西对Vin很重要,不然他不会费尽心机去杀害一个无冤无仇的陌生警察。” “琴酒,这次放过我,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东西在哪。” 死一般的寂静后,琴酒嗤笑一声,冰冷声线中外泄的杀意让佐伯根本无法动弹:“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佐伯猛地一激灵,这才意识到似乎触及到了琴酒的逆鳞,慌忙补救,“不、不是!我会把那些东西全交给你!不需要条件!” 金属冰凉的触感冻得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的枪身从眼前缓缓划过,在视网膜烙下一点漆黑的阴影。 琴酒收起枪,居高临下地迫视着他,却是对其他人发令: “你们两个,出去。” …… 佐伯从回忆里抽身,想转个身,却不小心扯到了被波本审讯时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破口大骂。 该死的情报组的走狗,为什么被人威胁砍手指头的不是他! 当然……更该死的另有其人。 佐伯目光怨毒地盯着头顶的白炽灯,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 如果当初圣酒把那笔钱借给了他,那他根本就不用叛逃,也根本不用拿偷到的照片和琴酒交易! 所以这一切都是圣酒的错,都是他自找的! 明明那天他都已经像条落水的癞皮狗一样,跪在Vin的脚下,痛哭流涕地乞求他借给自己钱还债——赌场的人撂下了狠话,三天内再还不上钱,就会砍掉他的右手手指。 他只是组织内一个可有可无的底层成员,只能靠杀人维持生计手,砍掉手指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黑暗中,他看不见Vin的脸。他早就知道那是个怪人,却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希望,期待Vin看在以往完成任务的情面上答应他的哀求。 结果却是,Vin看都没看他一眼。 椅子被拉回原先的位置,语气轻描淡写,细听还有微微的疑惑。 ——“那你去死不就好了。” 他离开的时候,佐伯仍旧木头似的跪在地上。 脚步声渐渐远离,暗室只剩下他一人。 …… 怨怼、愤怒、嫉恨、不甘——当时的种种情绪似乎在他身上重现,佐伯的胸膛剧烈起伏,良久后,又蓦地笑出了声。 Vin,被你眼中连过街老鼠都不如的东西撕扯下一口肉的感觉如何? 可惜他被关在里面出不去,不然还真想看看琴酒会怎么利用他交出去的那些玩意儿…… 他正漫不着边际地想着,单向玻璃突然打开,有人来到了这间牢房。 佐伯骤然紧绷的身体在看清来者的脸后松懈下去,他拧眉在脑海里搜刮,而后恍然大悟:“你是Scotch,我在美国听说过你。怎么,琴酒有事找我?” 那日苏格兰跟在琴酒身后进来,他下意识把两人当成了一伙的。 苏格兰威士忌有一张不像杀手的脸,长相温润俊秀,浅蓝色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极快地扫过一眼,再抬眸时只剩一片平静。 佐伯常年在美国活动,同为杀手,他听说过这位不过三年便取得代号的天才。羡慕归羡慕,但像他这样早早清楚自己能力极限的人,很难提得起精神去嫉妒。 他坐直了身子,等待苏格兰说明来意。 黑发青年短促地“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又说,“当初那起任务的细节,能再说一次吗?” 佐伯的眼珠狐疑地转了转,琴酒不像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而他对苏格兰的了解并不多,难以揣测对方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他定了定神,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开场:“事先说明,我只是听从圣酒的命令做事。” 苏格兰静静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