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今天直接睡不着了。 醒着也是醒着,公野圣良编辑了一条定时简讯,大意是让苏格兰别管他,先带着驱邪完成的面具先回基地,等他回去后再处理。 虽然和诸伏景光同行的感觉很微妙,但在前路未知的不安情况下,公野圣良潜意识里还是会想依赖信任的人。只可惜BOSS太过谨慎,掐死了任何一丝暴露的可能性,他只能独自赴约。 临行前,地上铺了一层积雪,反射着将亮未亮的天光。 公野圣良摘下手套握了小小一团,掌心的雪开始被体温融化时,指尖早因暴露在寒气中而变得通红。 这具身体太脆弱了,想要捧一把雪都困难。 他甩了甩冻僵的手腕,回头遥遥看了一眼,苦中作乐地想幸好这次出来带了药。 …… 从札幌到鸟取没有直达路线,中间经过经停和换乘,出站后由安排好的轿车直往疗养院。 公野圣良不想再硬刚晕车反应,在飞机和车上的时间全交给了系统挂机,痛感调到20%后窝在系统空间补眠。 大概四个小时后,车停的同时睁开了眼。 那位先生所在的私人疗养院,外表看上去和富豪隐居的别墅庭院没什么差异,风格偏西式。周围的大片松树林,在保证美观的同时,极大增高了隐秘性。 疗养院的佣人们在门口等候多时,几乎是他刚一下车,便有身着规整制服的年轻女佣前来接引。 庭院穹顶透明,石径小路不时看见几小截掉落的松树枝,气温却是与时节相反的温暖舒适。 绕过层层迷宫般的前路,终于进来了疗养院里间。女佣从他手上接过大衣外套,低声说麻烦等待一会儿。 在女佣离开后,公野圣良细细打量着四周。很眼熟,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和谐。 BOSS深居在日本,但这家疗养院却从头彻尾都是全西式风格。墙壁上有花纹般的凸起,他伸手描过去,像是巨大而浮夸的漏斗。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大厅的另一旁,忽然听见走廊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循声望去,看见刚才和他说话的女佣愧疚而慌张地低着头,而她面前站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师,戴着无菌手套的手上拿着一本古铜装帧的书。 与一路所见黑发黑眼低眉顺目的佣人不同,医师是与疗养院风格相匹配的标准白人女性长相。她看见了公野圣良,不虞的脸色瞬间冰释,朝女佣说了些什么,微笑走过来。 医师的胸牌上标着“Hopetz”,霍普茨。 摆手让女佣退下,女医师歉意地说:“知惠上半年刚来这里,不熟悉房间配置,拿错了书,我已经训斥过她了。” 她的日语很流利,听口吻似乎认识他。 公野圣良皱了皱眉,他对此毫无印象。 可如果某个人他之前见过,再次见面时应该会触发记忆才对。想不起来,是因为不重要吗? 女医师没等到他的回答也并不在意,将书递给他时,目光热切而虔诚。 “那位先生已经等待很久了,请跟我上来吧。” 公野圣良顿了半晌,才接过那本书。 古铜纸的厚封面上只有一行花体的“Divina edia”。 原名为《喜剧》,被后人冠以“神圣”的称谓,更通俗的名字是《神曲》。 他想起楼下墙壁上的浮雕是什么了。书里描绘过上宽下窄共九层的漏斗,那是地狱的构造示意图。 ……在家门口刻地狱,BOSS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点,真不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咒死吗? 看这里的人也不太正常的样子,BOSS不会在搞□□吧? 他看着前方引路的女医师,“那位先生的身体怎么样了?” 医师并没有回头:“还是老样子,完全没有变化。” 气氛不知不觉冷了场,医师将他带到三楼的最里侧,朝门口鞠了个躬,留下一句“我在下面等您”便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公野圣良不着急进去,他先把书翻开浏览了一遍。内容和印象里大致无误,只是在某一页夹着张金属书签,书签放进里面的时间似乎不短,在书页里都烙下了形状。 ……像是去年来的时候放进去的。 一年用一次的书签,年份不小的泛黄纸张,静谧避世的疗养院…… 他心里冒出一个自己都不太敢信的猜测——所谓的秘密会谈,该不会是指给BOSS念睡前小故事吧? 公野圣良被这个冷笑话尬到了。 他定了定神,甩掉不相干的念头,心情复杂地摸上门把手。 只轻轻摸了一下,还没用力,门却自顾自向后敞开一道缝隙。 房间内的景象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他面前。 窗户被封死,除了走廊的壁灯外,只有心电监测仪幽蓝的荧光。床头柜花瓶里插着一支枯死的玫瑰,四面帷幕里,依稀能看清床上隆起的形状。 大脑突然冒出一阵针扎的刺痛,像是无数只手争先恐后地撕扯着神经纤维。记忆涌入的那一刻,眼前霎时被一片血雾侵染,头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 视野天旋地转,疼痛下爆发的力量之大,指甲隔着手套都在地板上留下道道抓痕。 系统急切的呼唤被警报声完全淹没。 【警告!!警告!!目前任务进度为90%,78%,60%,42%,30%——】 【警告!!警告!!检查到任务进度异常急剧下降!必要时刻请紧急登出!】 【警告——】 警报声被骤然掐断,公野圣良张口,却说不出话,只能尝到浓郁的铁锈味。 他好像死过一遭又活过来,冷汗涔涔浸透了衬衫。 凌乱的额发遮住了眼,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起身朝床边走去,摇晃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 低垂的帷幕下,赫然是一具早已死去多年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