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宽敞空荡, 深色的窗帘完全挡住了室外的光线。室内一片昏暗,隐约能见床上有块隆起的人形轮廓。 急促得宛如催命符的铃声划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公野圣良在铃声响起的下一秒便睁开了眼, 他想拿起手机, 支起上半身时不知惊动了哪个柔弱的器官,眼前忽然眩晕。 铃声愈发刺耳,等终于拿到手机时已经过去了十多秒。 公野圣良恹恹地接通, 咽下喉中痒意:“咳……什么事?”他嗓子有些肿, 声音沙哑,带着低低的鼻音, 一听就知道在生病。 对面也听出来了,但不仅没有关心, 还传来一声冷笑:“你想在屋子里面待到发烂吗?” 态度好犀利, 不愧是琴酒。 公野圣良有气无力,“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不过就是闭门不出了半个月而已,还不至于发烂发臭。 没错, 在那天拿着烫手山芋的打包纸袋回家后, 他深感自己乌鸦嘴威力之大, 再也没出过门了。 研究所的工作有雪莉照看,不需要他每天都去视察进度。药剂的药效过去后, 他直接生了场并不严重但像连绵阴雨般漫长的病,直到现在都没好。 琴酒不去抓叛徒,给他这个身残志坚搞研究的病号打电话做什么? 公野圣良心里疑惑,顺势问出了口。 琴酒的心比风干的俄罗斯大列巴还要硬,他冷酷无情地说:“一小时内赶来训练场, 有你的任务。” 公野圣良:“……” 公野圣良:“Gin, 我是个研究员。” 叫他个手无缚鸡之力还生病的研究员去训练场, 是去当活体靶子吗? 琴酒呵呵冷笑:“那你研究出什么了?” 公野圣良:“……” 可恶啊!根本无法反驳! 似乎是从他的沉默中觉察出了什么, 挂断前,琴酒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听着竟比通话一开始时的心情好了不少。 一封加密文件“叮”传进了邮箱,公野圣良输入密钥一看,心里霎时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任务不是让他去当靶子,只是去抢银行而已啦。 ……等等,抢银行??!! -- 资料上的广润银行集团一直与黑衣组织关系密切,而最近集团的资金运转出了问题,董事与其他势力勾结,与组织闹了点不愉快。 组织靠内部渠道听说了董事有卷款潜逃的打算,决定先下手为强,消灭一切可能的祸患。 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窃取银行只在年底结算的特殊支票,搬空银行的五十亿存款,并嫁祸到手脚本就不干净的董事身上。 至于为什么派圣酒去……据资料描述,这所银行一直在投资组织的研究项目。 虽说跟富可敌国的黑衣组织相比不算什么,但哪怕只沾染上一点黑暗的气息,便再也无法轻易摆脱组织的掌控了。 “你的东西,自己去处理干净。” 琴酒将烟蒂碾灭,偏过身,斜乜了身后的人一眼。 圣酒没戴那副可笑的防毒面具,白发不染纤尘,深色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苍白病态的脸,沉默垂眸盯着手中的资料,似乎在认真听他讲话。 半晌,他蜷起手指,握拳抵在唇边闷闷咳了两声,睫毛轻颤着缓缓抬起,血色的眼睛盯着琴酒:“所以,为什么让我来训练场?” 疑问的句子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调,平淡毫无波澜。 琴酒皱起眉,深深凝望了他一眼。 他没有回答,而是在一面透明的玻璃面前停下。 玻璃对面便是训练场的全景,能清晰看到底下正在射击的人的身影,而后者瞥过此处的表情却毫无异常——是面单向透视玻璃。 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在低头擦拭一把狙击枪,金发深肤的青年戴着隔音耳罩,凝神朝远处的环靶射击,枪枪命中十环。 “这次任务,他们两个随你使用。” 琴酒道。 玻璃隔绝了隔壁训练场的枪声,室外只有他们两个,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放大数倍传入耳中。 而圣酒一直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眼神虚虚凝着半空中一点,静静倒映着另一面的光影。 琴酒心头冒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他无来由地想起了进来前燃到一半就被他碾灭的烟。 “我先去休息室,等他们结束再商议。” 白发青年说完,不等回答便转身离开,与琴酒擦肩而过时目光没有任何错顿。 琴酒未动,直到捕捉到房门关闭的声音,他插在大衣兜里的手才探出,眼神幽暗地将一根全新的香烟送入口中。 …… 作为一个一步三喘的病人,公野圣良能坐着绝不站着,一进休息室就不顾形象地瘫在了沙发上。 他打开手机摄像头,切换成自拍模式,拉下口罩,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眉眼没有变化,之前藏在口罩遮挡下的半张脸却变了样子。 这是公野圣良在发现他那些伪装好像进不了银行的门后,忍痛用能量值换的。超能力在这个世界仍旧行不通,所以这些变化被定义为了易容。 在系统的改造下,他现在的长相与警校时期的公野如只是眉眼相似,属于乍一看会觉得很像,但仔细看就能判断出不是一个人。 他又不能把面具焊在脸上,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琴酒把他叫过来了,公野圣良决定今天就试一试这个易容的效果。 但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问题——曾在机场撞见过他真容的莱伊该怎么糊弄过去? 想到这里,公野圣良直起身,给琴酒发了条简讯,从各个方面,有理有据、语重心长地胡扯了好几百字。 中心思想是——天凉了,让莱伊滚蛋吧。 -- 另一边,刚把枪放下的降谷零还没走出训练场,突然听到琴酒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