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种可能性获得了延续的机会, 便能衍生出一个确实存在的平行世界。
无数个平行世界间本该互不打扰,然而其发展既然有规律可循,便必然存在不可预测的「变数」。
——比如, 极其罕见的情况下, 一些人觉醒了天生能力,偶然在平行线间建立起了细如蛛丝的联系。
现年27岁的白兰·杰索, 在三年前普普通通的一天,偶然得知自己是毁灭了八兆亿个平行世界的超级反派。
他可以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共享所拥有的知识和想法, 眼看着另一个统治了所有世界的自己被打倒,就当吃了一块苦瓜夹心的棉花糖, 失望咂嘴之余不免有些疑惑——他所在的世界究竟有何不同, 竟然不属于那「八兆亿份之一」呢?
白兰暂时搁置了毁灭世界的兴趣,从打倒了他的彭格列身上开始调查。
依照着脑海中另一份记忆, 他很快找到了两个世界的差异。
盯着从监视器里提取出来的一段画面——灰发金瞳的少年不经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白兰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物, 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是有人抵消了他的能力啊。
他所窥探到的平行世界, 存在的基石都是七的三次方。但公野圣良的能力,却是沟通不同力量本源、按理来说根本无法相容的世界。
少年看起来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
这可不行, 既然他能够毁灭八兆亿个平行世界, 怎么能让难得的同伴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呢。
白兰尝试过推动他的觉醒,被喜欢多管闲事的彭格列阻止了几次, 虽然有点可惜, 但没有气馁。
这是无法逃避的——彭格列同样知道这一点。
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等待绝佳的混乱时刻。
而现在,时机成熟了。
……
……
横滨, 港口。
白天、黄昏、与黑夜, 各自派出代表, 在经度中心的港口仓库进行会面。
「书」的一页没能回到横滨,但也没落到别人手里,勉强算是不错的结果。
不过关于这其中的详细经过——
面对特务科的小心试探,其中一个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颇为无赖:“去的人又不是我。有空关心这种事,不如想想怎么跟其他组织交代吧。”
另一个全当耳旁风,冷笑一声:“再有下次就把你们全踹进墙里。太宰,你第一个。”
等特务科自讨没趣地带着文件离开港口,空旷的仓库又只剩下一对关系恶劣的前搭档。
中原中也很嫌弃似的拍落大衣上不存在的灰尘,一秒不想多待地转过头。仓库的卷帘门发出粗重的声响,涌进的海风吹起了两人的衣摆。
随意堆放的货箱之间,太宰治自顾自向后仰头,盯着一小块天花板,观察一张挂在房梁间的灰扑扑的破败蛛网。
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喊住了即将迈出门口的搭档,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找到了吗?”
中原中也脚步一滞。
赭发青年很不耐烦地嘁了一声,转身时目光锐利,脸色沉沉:“特务科告诉了你多少?”
他早就猜到太宰出手帮忙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只能用跟他一致的理由来解释。但此刻心底所想被对方看穿,仍让他感到了本能的恼怒和敌意。
“你说森先生送过来的那张照片?”太宰治轻轻一笑,脑海中浮现出有关前任上司的不愉快往事。
“只是觉得你一定会不死心地把所有相似的地方找一遍。”
他垂下眼,感受到刺目的日光穿过眼睑,语气中含着不知对谁的嘲弄:“虽然不出所料的什么都没找到,但你果然是个幸运的家伙呢。”
“……幸运得我都快嫉妒你了,中也。”
窒息般的沉默后。
“——哈?”
衣领被人攥紧着拽起,中原中也几乎瞬间出现在他眼前。盛怒之下,原本如海水般湛蓝的双目一片冰冷肃杀,压抑着狂暴如晦的风雨。
“你、管这叫幸运?”他一字一顿,像是从牙根逼出来的字字森寒。
“自欺欺人,被一个幻象所摆布,太宰,这就是你嘴里的「幸运」?”
被衣领勒得喘不上气,太宰治却毫不在意,鸢色的瞳孔里甚至流露出点点笑意,“是啊,你也确定过了,那不是异能力对吧?”
不是异能力,那就意味着不会因为他的触碰而消失。
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在爆炸之前,应该足够他将他揽进怀里了。
因为是幻觉,所以没关系;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只有在面对幻象时才敢这么做。
快要溺死般的压力骤然一松,太宰治弯下身,猛咳了好几声,争先恐后涌入肺部的气流才渐渐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