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的意思是,这次我们就这么放弃了么?”李瑞允脸色僵硬,极不甘心。
白羽苦笑一声,不放弃又能如何?总不能明知死路还要傻乎乎地往上撞吧?……
在极为不利战局的裹挟之下,李瑞允只好听从白羽的建议,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而且事实上他们也已经没有了选择,只好用“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同时也顺便给自己找一个逃命与放弃的借口。
可是当他们真的打算撤离时,却发现面前的局势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成千上万的铁甲士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困住,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恨不得将面前这些祸国殃民、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撕成碎片!
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各种滚木雷石更如狂风暴雨般呼啸着从四面八方袭来,有几次李瑞允堪堪被那些明枪暗箭击中要害,如果不是白羽道士不顾一切地替他抵挡着,也许他早就死于非命了!
这场敌我之间的鏖战真可谓惊心动魄、惨不忍睹。
“兴善寺”,这座原本远离凡尘、与世无争的方外丹丘,亦难以幸免地被眼前这场残酷战事所殃及、所洗礼,触目皆是折损残破的长矛利器,以及被摧残被抹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天空中阴霾密布,大地上血流成河……
天枭帮主李瑞允,在白羽道士拼死拼活地全力辅助下,终于从那场惨烈血腥的厮杀之中逃出了生天。
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与痛惜,李瑞允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片被屠戮后的战场,已是一片破碎的残体的荒芜。
鲜血的颜色在眼前模糊,除了他,白羽,还有跟在身边的廖廖几个残兵败将,死了,都死了……战死沙场,血流漂橹,何等的惨绝人寰!
他觉得心脏深处的钝痛变成了一把尖锐的刀狠狠绞动着,呼吸在那一瞬也跟着断了,如果不是白羽用尽全身力气地托扶着他,他恐怕已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了。
一行人终于离开了那片梦魇般的修罗场,狼狈不堪地逃回了京城。
回到宫里,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白羽便强打精神,带着孙孝文、李云汀几名心腹弟子重新巡查了一番京城各处的布置防御,要害关卡进一步加强了防卫,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挨返回了大内。
“帮主呢?”此时天已经蒙蒙黑了,四下里都没见到李瑞允,白羽不由皱了皱眉,问旁边的亲信侍卫。
“方才小的看到帮主在御花园里。”那侍卫垂手恭谨道。
“在御花园里?跟谁?”
“他自己一人。”
“一个人?在做什么?”白羽敛眸。
那侍卫低着头讷讷道:“帮主在……在饮酒……”
在饮酒?一个人?借酒浇愁么?……白羽脸色晦暗,心里已明白了几分。他一语不发,径自转身向御花园走去。
夜色沉酽,残雾消散,萤流飞舞,冷月当空,御花园的石案上被映得一片斑驳,凄凄冷风浮动周围纷乱的树影,发出簌簌的声响,犹如细雨般绵绵不绝。
李瑞允独自一人伏在案前自斟自饮着,一身酒气,形象全无,一袭月牙白的衫子给揉搓得皱皱巴巴的,显得十分狼狈。
他又低头喝了一口酒,可能急了些,被呛出了眼泪,他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直咳了半天,仿佛连心都要咳出来似的。
白羽一走进来,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幅景象:石案上杯盘罗列,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气,而那个人已咳得惊天动地,几乎要呛出血来。
“帮主!”白羽惊呼一声抢步上前,一把按住了他死死握着的杯子,“你不能再喝了!”
李瑞允仿若未闻,只抬起朦胧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凄迷地笑着,“你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这话听着有些怪怪的。白羽疑惑地瞅了他一眼。
李瑞允继续喃喃着,声音飘渺,“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婉儿,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婉儿?……再次听他提起这个名字,白羽只觉脊背发凉,心头涌起一股森森的寒意。
李瑞允双颊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啊?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与凌云他们沆瀣一气、企图坏我的大事时,我有多生气么?”
“帮主,你喝醉了,贫道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白羽稳了稳心神,伸手想要扶起他。
李瑞允却在这时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脖子上的青筋也因为充血而膨胀起来,“婉儿,就算我有千般不好,就算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打心眼里我还是想好好待你啊!你却不该油蒙了心,做出那些对不起我的事情来!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你活该,你活该!……”
他越说越怒,蓦的一挥手,石案上那些杯杯盘盘的便被悉数扫到了地上!
旁边枝上几只鸟儿被惊得飞了起来,扑棱棱在空中乱蹿着。白羽晦暗无光的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浓重的寒霜,唯有紧蹙眉头、喟叹不语……
终于李瑞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