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影与篝火相对,俱是无言。
依靠墙上,烤着篝火,将东皇太一欢迎至族中的渊仲,正为这名远方之朋讲述着渊履一族的来历。
「修士呢,生来定死,大多修士一辈子不会在境界上挪窝。这就导致,地精们……」说到这时,渊仲情绪略有波动。
地精,不算修士。
于修士眼中,可能只是一种短命菌菇,忽然冒头,再去看,没了。对此也不会在意,没了就没了吧,这东西有的是。
平复心绪后,渊仲接着道「地精们对那些生而不凡的生灵而言,就像野草比之扶桑。一个卑微的根扎在泥土中,一个高贵的命通贯到苍天里。
地精们只有百年寿命,而游荒境修士,能活千年之久。至于修道境,现在也没几个老死的吧?不,根本没有。」
修道境的东皇太一点头「几万年了,没有。」
渊仲眸子对向东皇太一,片刻后恍然,继续说道「我们的祖先呢,并非一口气来到这里。可能是人与妖两族来得早些。」
「但无论怎么说,都是地精。至于为何会来到这里,很简单,总是受欺负,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于是就四处寻觅,终于瞅到这片天地。」
「藏在悬崖底,蜗在世俗外,总不会挨欺负了吧?」渊仲这话,有些小可怜。
「但是待久了,就会发现:最欺负人的,是人自己的心。
我们祖先看着悬崖顶上,偶尔飞过的修士,那些修士的反应,像是把祖先们当成了蝼蚁。有些会凝目看一眼,哦,这里有一群小蚂蚁,然后飞走。有些甚至连看都不看。」
「在这样苟且安生数代人后,我们真正的始祖站了出来。他提出一个妄想。」
「他说,人的天赋生来定下,这真的让人感到无奈。
现实中,总是有些人会比天下大多数人更聪慧,他们似乎只看一眼元气荡漾的浪花,就能领悟一套功法。
也有些人生来就是大族之子,拥有他人一生奋斗也无法企及的资源。——但绝大多数修士,他们的一生,注定只是地精。」
「这是一个人的命运。却不应该是人的命运。」
「始祖认为,初入商途的人未必能够熟谙地经商,但只要不懈努力,作为底层的他向上攀爬,就能为他的子嗣提升一个小小的高度。」
「儿女辈也这样,孙辈也如此。迟早有一天,会诞生一个经商巨族。」
「修士也一样,只要地精不断修炼,不断地做出努力,终有后人会突破到方升境界。」
渊仲止住声音,看向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心中,答案昭然若揭。
渊仲也明白东皇太一心中所想,接着说道「但这种事情,从人的欲望来看,根本不可能。——凭什么,我付出一生,让后辈来摘桃子吃?何况,付出也不一定真有收获。」
「始祖一生都在坚持这个信念,他总觉得:一代代人的努力,能让平庸的血统,蜕变为高贵的命格。能够将天命踩在脚底……」
「只是始祖能够说服的,只有八个人。这八个人与始祖疯狂的作态,吓跑了许多崖底地精。——毕竟天下栖身之地那么多,没必要非待在这个悬崖底。也没必要整日和疯子做伴,」
「留下来的修士,要么是摇摆不定,要么是不愿冒险离开熟悉的居所。总之,这九个人被彻底孤立起来。」
「九名修士,相互联姻,身后子嗣近百。这百名地精遵守始祖的遗言,所有人疯狂修炼,只求突破。」
「正常情况下,在明知境界无法突破时,修士是不会像祖先们那样疯狂修炼的。」
「要知道,修士的祖先,祖先的祖先,或
许早就证明了拼命修炼并无用处。」
「可敬的是,我们的祖先,渊履一族的祖先,没有放弃。——经历了整整八代地精,始祖一脉的人数虽破万,但仍旧无法突破。」
「直到第九代地精修士中,诞生了一名先天方升境。」
「那一天,整个地精家族沸腾了。」
「始祖和他的八名追随者,以及他的后人们,用整整九代人证明了一件事。——人的命运或许天定,但人的天赋,不应向天命屈服。」
「他们证明,一个修士到底可以让他的后人有怎样的传承。一个自强不息的氏族,同样拥有着长生之路。」
「地精们开始追考始祖姓名。最后只知道始祖姓渊。」
「于是这一族开始自称渊氏一族。而那个方升境修士,则在墙上刻下了你看到的那些字。他的名字,就叫渊伯。」
「就这样,又过了一万五千年,渊氏一族终于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先天游荒境修士。」
「他们等待着这个孩子长大,去完成每一任族长要做的事情。——在石壁上,以血涂去前任族长的刻字,重新铭刻始祖的字迹。」
石壁,是用血肉堆出来的。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