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成同宣声找了一家茶肆。
出乎意料,假佛和真魔都不饮酒。
顾玉成是怕喝酒出丑、误事。宣声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做到当街杀人而安然逃离。他喝完酒,一定要杀人。不杀人,就好比让吕布抱着貂蝉当柳下惠——多少是强人所难了。
二人刚登上二楼,入眼望见一老者坐在梯角一桌低眉独酌。
老者垂首把玩掌中酒樽。打眼看去灰眉细长,略显潦草;嘴角下撇,似不得意;身形劲瘦,如比苍松。浑身泛着几分豪气,转眼看去又更多的是醉意,正如一个不得意的老侠客。
此刻老者醉颜酡兮,大摇大摆地伸着个腿,挡在顾玉成二人面前。
莫看老者衣冠带渍,嘴须挂油,然却是个凝鼎境修士。
顾玉成拉着宣声向一旁走去。
宣声盯着看着片刻,旋即轻声叹道“血脉寡淡,一辈子无望阴阳。庸人一个。”
顾玉成扯住宣声,传音提醒“庸人不庸人,比你强的都别去挑逗。”
宣声挑眉,很是不屑“顾假佛不就是怕此人修为吗?你在东宁岛上处处精心布置,不也是修为太低了?等你有了修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顾玉成不答,有了境界,他最先要找白月秋。别的不重要。
二人来到角落,随意点一份茶,便闷声不语。
宣声知道顾玉成不指望自己为其排忧,他也没有乐于解难的习惯,眼神四处扫去,放着顾玉成一人去沉思。..
四周看个遍,宣声才想起来,这是个茶肆。
偏头看向老者,却见老人仰头饮酒,神气如龙,低眉顿昂然,嘴叉貌如虎,举止间竟带满狂妄之气。
污衣乱须,自有绝世傲气。俯仰之间,神貌大变。
宣声猛然心惊。
这老东西,绝不简单。——宣声心中笃定。
老者又饮下一樽酒,垂眸未启,直视宣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老者起身,收起酒樽与手边酒葫芦,踏步上前,直奔顾玉成二人。
宣声不得不拐怼顾玉成,打断其沉思。
顾玉成眉头一皱,见老者大步走来,再看宣声表情,顿时责怪道“你惹他了?”
不等再开口,顾玉成便发现老者善目直鼻,鹤貌松骨,不仰俯观之,竟带着一种慈祥与正直之相。
江湖行走,千人千面,一人一相,有平常相貌,偏傍着一身本事,亦有异相之人,常称之奇人。
顾玉成和宣声知道,来者不简单。
不因善恶。
老人自顾自坐在宣声旁边,把酒壶放下。
只见酒壶上纂刻“宾王”二字。
宣声单刀直入“酒壶不错。——看样子是个收纳法宝。”
老人点头“可装一斗八升酒。”
宣声挑眉“这么少?这可不是个好法宝。”
老头轻笑,比宣声还不屑“是个好酒壶。”
宣声笑笑,直接发问“所以,老头,你来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认识你吗?”
老人眯眼藏着精光,指着顾玉成说“你看,这小子在盯我的脖子、手腕。——想杀一个人,竟然连眼神也不藏藏。”
“大魔天,宣声。”老者回头摁住宣声。
宣声只觉今天要栽,自己虽起杀意,但眼神绝对隐晦,这老头要么是洞察秋毫,要么是有备而来。
宣声觉得后者可能性更高,就是针对自己。
老者将手挪开,嘟囔一句听不清的话,转而看向顾玉成“呼……”
顾玉成代之以礼“您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吗?”
老者点点头,兀自饮酒,又没了下文。
沉默片刻。顾玉成想开口询问。
老者却率先诘问“你知道南海试炼中,刺杀你的是谁吗?”
顾玉成心思如雨落不绝,飞速思考着。
老者也不卖关子,搓指点破“窃候门、跖善门。你一定听说过。”
顾玉成不回答。
步孤仁有意借用各方力量,针对江湖帮派,其合作对象也不可能是无名末流。
窃候门、跖善门,作为妖国大帮派,符合标准。
只是若仅凭老者一句话就听信,就实在是愚蠢了。
老人以近乎蛮横的语气质问道“顾里长回去后打算怎么办?”
顾玉成举止恭敬,敷衍道“天下将乱,守静待变。”
老人直视顾玉成,如鹰目光冷冽锋锐。
许久过后,老人破口大骂“愚不可及!愚不可及!——‘不尚贤,使民不争。’,自选贤举能以来,人们便有了善恶智愚之观!有了好坏之分,何人不趋利避害?”
老人突兀间破口大喊,令在场修士皆是一惊,侧目而望。
众人见老者修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