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圣的到来,并未打乱这里的秩序。
他的离开,也没有。
………
方才消隐的白雪在疾风催迫下,成军成阵,涌出云幕,压向人间。
须臾,又是一眼白。
张青二人挟紧衣服,冲进大雪。
漫漫大雪,淘尽天地旧景。
一时间,风奔如龙,雪亘成江。
一如碑文模糊在岁月中,众生的身影亦消隐在大雪中。
雪中最亮的一豆灯,吸引了商会绝大数修士。——那里是商会最大的广场。
中心地带的商业楼,足有五十层。
商场楼百米内,设立着隔绝风雪的阵法。
走入阵法,取暖专用的攫灵法器铺满整条通往商楼的主道。
张之林踩着攫灵法器,一阵灵器独有的冰凉且柔和的触感涌现“听说,中天省有一个完全由他我法器与他我阵法组成的商城。也是一座拍卖城。”
“仁皇省没那个钱。”青九闷闷地走在通道上。
张之林轻笑。
根据钱阳雨的消息,张之林带着青九来到三楼一个角落里。
一捧大胡子的钱阳雨,一袭白衣的徐庆之,二人中间坐着个红鼻头、耷拉眼皮的醉修士。
三人围坐在圆桌周围。
“唉,这说书也是,做其他事情也是,就好比…好比,对!就像是声控符文,你能发出声音,才有光照到你。说书,确实落后,可没灭亡。”醉修士看样子年龄不大,但一幅垂老无力模样。
“先生何必忧愁,春鸟秋虫,也自作声。这个时代,大家都能发声。”张之林上前扶稳修士。
修士醉眼朦胧,隐约间抬眼望到一片玉光,顿知来者不俗,嘟囔着“阁下何必说胡话呢?——人人都能发声,正是听不到声音的时候。到头来,没几人身上有光。”
张之林眉头微皱。
感受到面前修士并不掩饰的灵力波动,醉修士连忙掐了一个醒酒决。
“晚辈只是个说书的,醉了胡言乱语,瞎掰扯,还望……”正闷头道歉的说书人一抬头,望见天日般的张之林,顿时恍然。
不经意间,叹道“原来如此。”
张之林再次扶住说书人“那个原来?怎么如此?”
说书人微微怔住,欲言又止。
钱阳雨轻笑“王哥儿,但说无妨。他不是凡俗人。”
王哥儿点头“是了。是。——前辈这般风姿,自然不是寻常城头鸟。”
“您,不知道寻常修士的日子。”
张之林不语。面上尴尬。
王哥儿见状,释然地笑道“钱公子从前就不是眼高于顶的人,是宽宏雅量的人。他身边,富贵者不淫,贫贱者不移。”
“前辈,您的修炼之途,必然是他方之难如大雪八千尺,一身之力成天台四万丈。再高的困苦阻难,都比不得您的天赋。您只管修炼,一切做牛,你做庖丁,解之无敌,踌躇满志。”
张之林愕然。
王哥儿眉上扬、眸发亮,得意至极。
“君子门外有君子。前辈不须说话,早有人替您说明了一切。”
张之林沉吟再三“君子门外有君子…君子门外有君子……我若头顶世家,背靠宗门,在你看来,我身为钱公子之友,宏雅之辈,应是谦谦客气,绝不会一个劲追问。”
“正因我一介散修,自认为与天下散修是一伙的,叫别人否认了这一点,让别人说不知寻常生活,才会斤斤计较,才要锱铢必较。”
“王哥儿好厉害的本事。只是,您又如何确信我才高于群,天生惊世?”张之林不想做斤斤计较之辈。
只是他真好奇这里面的道道儿。
“您是否天生惊艳时世,晚辈是不知。但晚辈知道,这世上,唯有两种人,身上没有一丁点蹉跎样子,没有一丝毫苟且气态。”
“一个是不用苟且,整日浇茶泼酒、焚香衣锦的富家哥儿。”
“另一个,只能是天才。”
这边说着,钱阳雨已经为王哥儿倒好一碗酒来。
王哥儿从三生戒中倒出一大堆花生米,就这么倒在桌子上。
也没人嫌弃,纷纷上手去抓。
青九望着堆出尖的花生米转眼抹平,喉咙微一滚动,平常不喜花生米,这时也口水涌出,掏了一小把搁到掌心,一颗颗续到嘴里吃起来。
很香。
食之有味。
“什么酒最有味儿?——吹牛时候喝的酒。那酒,千两黄金买不到!”
青九突然想起自己那个酒鬼父亲的话。
他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话,倒是很好的。
气氛到这了,王哥儿又是个说书人,就着花生米,娓娓道来。
“诸位说,为什么一个沛县,将相王侯之才全有?诸位再想,为什么一个明初,淮西有二十四将?”
王哥儿眉眼四动,如火颤跳,引人思考。
正在众人思考时,王哥儿嘻嘻一笑,将众人注意揪过来,揭晓道“我呢,只是个说书的,讲的,也是自己瞎猜的,对与不对,有无道理,说出来,诸位各自去评就是。”
“要我说,萧何曹参也好,徐达汤和也好,都是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