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方有些头疼。
修为越高的人。总感觉说话越是玄关重重。
从来到仁皇省,黄无啄就吞声落肚。像大地吞下种子,陷入长久的静默。
现在突然吐出一句断言,既让人感到惊讶,又让人好奇。——这吐出的,到底会结什么果?
黄无啄也不卖关子,指着前面一个带刀修士“听听他身边的人在聊什么。”
杨四方顺指而视,看到一个形若梨之将烂将黑,形近木之受病受枯的男子。——虽有病色,不掩其堂堂之表。
那男子果然带刀。
光刀鞘,便是六品法器。
杨四方竖起耳朵。
“要我说,顾圣还是照看我们的。你瞧,这次商会,不还是靠近咱肖家的地盘。——就是看这天……”女修士搓搓手,身子也刺猬受袭般缩紧,向带刀男子靠去“怪冷的。青师兄。好像要下雪了。”
带刀的青师兄冷冷暼一眼女修士,也不说话。
女修士“嘿嘿”憨笑,又有些娇柔态。到底是更靠紧青师兄了。
青师兄身旁众修士见状,也不说话,见怪不怪。
一行人继续前进。
杨四方转头“刘叔,我也妹听出啥啊。”
黄无啄皱眉“多听些,听多些;好端端的姓,让你说换就换。”
杨四方坏笑“还不是刘叔的姓太怪了。”
“姓什么不好?偏姓黄?我黄叔黄叔的叫,让人听了,怕不能误会你是刘皇叔?干脆就叫刘叔吧。”杨四方促狭地看着黄无啄。
这边黄无啄束紧音声,一旁便有大汉摔翻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皇叔!”
顺声一看。
果然好一个壮汉。
圆脸如虎,髭须丰茂,铜铃眼,松针眉,塌鼻大嘴。
壮汉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男子。
与那壮汉身形相近,容貌神似。更瘦一些。
兄弟俩。
壮汉笑完,手拍在身旁男子肩上“大哥,你瞧,这姑娘真逗啊。”
大哥显然有些头疼,对杨黄二人微一行礼“实在抱歉,家弟粗大条惯了。在下钱家长老李拓。这是家弟,李代。”
黄无啄微还礼“失敬。在下黄无,她叫杨方。”
“二位可是要参加商会?”李拓率先发问。
黄无啄缓缓一个沉吟,转而点头。
“不如同行。”李拓邀请。
黄无啄直接点头应下。
四人一聚成团,结伴而行。
“老妹不是本地人?”李代有些惊讶。
杨四方初对李氏兄弟的热情微微惊讶,却也早有听闻仁皇省粗犷大气的民风。
现在缓过神,便很积极应道“是啊,是啊。大叔能看出来?”
李代哈哈一笑“当然。——老妹,别看我们这儿口音好学,也就是俗话说的容易带偏人。但老妹气质一看,就不是这地儿的人。”
杨四方与李代很投机,主动赞道“关东大气,齐鲁好客。倒是小妹我有些拘谨了。”
李代昂起虎背,掐住熊腰,作势要笑。
李拓猛然捂住李代嘴“我看你这笑,要炸。别太狂。”
李代点头。李拓松手。
便是黄无啄,在这凛冽寒风与豪放民风中,也不禁微笑。
李拓朝着黄无啄苦笑。
黄无啄最终决心发问“我看,李兄弟,似乎能看出我的修为?对我格外重视。”
李拓也不绕弯“当然。我好歹是有些眼力见。”
黄无啄更惊讶了“这仁皇省,从来这般放的开?连现在也如此?”
李拓更不犹豫,半是无所谓,半是豁的出“从来如此吧。在我认知里,从来如此。”
“前辈或许会觉得,仁皇省现今叫那九祖与顾圣管着,对外界会异常敏感,甚至会排外。实际上,并不是。”
“如今的肖家,钱家,对顾圣会恭畏,也会恭维。可对我们来说,并无太大差。”
“九祖没来之前,就有那北道省的修士来这儿。来了之后,南三省修士也来了。他们有自己的算盘。我们也不瞎啊。”
李拓这话,属实惊讶了黄无啄。
黄无啄没想到,李拓大实话说的这么痛快。
李拓看着黄无啄吃惊,终于有些畅快“前辈也不用惊讶。——你看,自从九省建立,宗门修炼开启,天下散修的资源也好,智慧也好,就是消息渠道也算上,都大大增强,大大提高。”
“在这种情况下,天下那么多人,总有人能看得清时局,也总有人会议论。议论出真相,议论出那些大修士、高境界想的是啥。”
“哪怕说对了,也没事的。”李拓轻笑,眼角登时扯出皱纹。
杨四方感慨而问“曹操尚怕杨修瞎说大实话,那些大修士,就不怕天下人的说法?看法?”
李代忽然正色“不惧之人言,只怕顺风而呼;不在意群视,只畏登高而招。”
李代这话,让黄杨二人更加惊讶。
这下,二人算是知道,什么叫“野有遗贤”了。
“说得好哇。不怕说得对,怕说的响亮,怕说的话传的远;不怕怎么看,怕看的人多,看法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