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手中的羽扇再也拿不出了。 “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杯中之茶也已经凉透,饮之,不由地苦涩难耐。 南华道人却又道: “道友啊,且看如今的世道。” “龙椅之上,陛下看不见人间疾苦。” “专权的宦官,修炼邪术而枉顾人命法律。” “你可知道,每天有多少各地被绑被买卖的人,会送到尚书令等几个宦官的府邸之中?” 卢植猛地抬起头,下意识道: “这不可能!” 然而话音刚落,他却又露出一丝苦笑。 这所谓的“不可能”,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如今的大汉,以侯览、曹节当道。 这些人买官卖官,瓜分田产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若说为了修炼邪术…… 如此一来,岂不是…… 南华道人又道: “如今的世道,阴阳混沌,善恶交织,早就模糊不清。” “且看琼楼玉宇之中,五毒漫天,因果紊乱。” “苦难的农者,拿起镰刀锄头,仰天质问天数不公。” “得到的,却不过是更加酷烈的天灾人祸。” “百姓苦难,挡不住皇权贵胄,整日莺莺燕燕。” “名宿大儒,却只图干秋之功,而埋没脚下苦恨。” “因而,魑魅魍魉横向,百姓终走向绝路。” “终于,嗔痴财色贪迷人心魄,宫商角徵羽谱写大汉命数。” “转眼所见,道友,人命……可曾值一两银钱?” 声声质问,如九天惊雷。 卢植再也坐不住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脸色已然惨白。 嘴角,更是溢出一丝鲜血。 他的眼神满是复杂。 “老仙……好手段!” “纵然已经损失如此多的道行,却仍旧……咳咳!” 南华道人摇了摇头: “算计是有,话也是真话。” “你若不信,自己去查一查便是。” “且看看,如今的大汉,还有多少清流。” 卢植踉踉跄跄的后退数步。 最终,一抹惭愧的眼神,却是落在了涛儿身上。 他郑重的举起双手,朝着涛儿微微躬身: “今日,得小先生教导。” “卢植……懂了!” 是啊。 懂了! 这一刻,为何是南华道人而来。 为何紫阳道人一直不曾开口。 为何要带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小童。 卢植完全懂了。 转身离去之下,那抹笑容带着无法言说的凄楚。他不由地抬头看着天空。 满目翠竹,看上去遮天蔽日,却没有挡住阳光。 可自己身在光芒作为闪耀的洛阳,却已经忽视了脚下阴影之中,艰难生存的人。 名宿大儒? 功在干秋? 呵呵…… 如今看来,何等可笑! “咳咳!” 卢植羽扇掩面,咳出一口鲜红,背影萧瑟落寞的离开。 南华道人双眼微阖。 桌上的茶水也蒸发殆尽。 终于: “漂亮的手段。”紫阳道人摇了摇头:“以涛儿这等童蒙之言为刀,直接碎了这名宿大儒的道心!” “从此以后,这位卢植,不管是武道,文道,还是……方术之道,再也没有半点根基!” “你废了他!” “不依靠武力,轻轻松松废了他!” “也为你的徒弟张角,解决了一个大患!” 南华道人笑了笑,在涛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怪我?” 紫阳道人摇了摇头: “我并非怪你,而是担心。” “卢植,是如今大汉王朝,稍有的几个正直名臣。” “这些人的身上,汉朝气运最浓。” “你破了他的道心,毁了他的未来,却让他心甘情愿吃了这个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