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试探:“我当你默认了?” 他还是不说话。 她幽幽长叹:“为什么?我还以为,我刚来玉壶春时,表兄已经调查过我了,原来还是对我不放心……”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含糊地叹了口气,闷闷道:“青萍真人算出来的么?她还真是……罢了。那人是我派来保护你的,表妹,抱歉,没有事先告诉你。” 呼——他信了。 她默默给青萍真人比了个大拇指:谢谢真人出借名头,好人一生平安! “我不喜欢被跟踪,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她照着预设好的台词,“孩子气”地抱怨,“真要是保护的话,就明明白白放在我身边好啦!” 坦坦荡荡,总是更容易取信于人。 另一方面,如果千丝楼楼主明晃晃跟在她身边,兰因会那边也就不好再联系她,包括吞天也是,总不能再随随便便把她叫过去了吧? 而对乔逢雪来说,保护也好,监视也罢,明着把人放她身边,他都能达成目的。 这是商挽琴想出来的主意。 果然,片刻沉默后,乔逢雪答应了。 “也好,就这么办吧。”他低声说,“我会叫她去见你。不过……” 他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古怪。 “她那个人,性格稍有些……不同寻常。”他斟酌道,“还望表妹多包容她一些。” 商挽琴:唔? 她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先应下,想想又说:“对了表兄,我今天就搬到你隔壁的院子,那儿有空房间,收拾收拾就能用。” 那个背影动了动,但没转身,也没说话。 沉默里,商挽琴开朗的声音回荡着。 “就算是兄妹,总是住你书房也太不对劲了,我早就应该搬出去,现在和你说一声。” “哪里不对劲?”他终于开口,语气平稳,“住我那儿,万一又有人下毒,至少还有我看着。” 商挽琴心道:你不都认定是我自己干的了吗,虽然这也是个事实没错。 “住隔壁,表兄也能看着啊。表兄冰清玉洁、心无风月,我怎么能坏了表兄名声。”她笑嘻嘻,“反正我们说好了!” 她走出去,轻轻合上房门,也轻轻吁出口气。 房间里,青年久久不动。 最后,他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我没说好。” * 已是三月下旬。 和上个月相比,江南已大不相同。春意整个铺展开,风软了、树绿了,街上的花次第绽开,有些不怕冷又爱俏的少女少男,也换上了鲜亮轻薄的春衫。 就在这样的季节里,商挽琴第一次见到程镜花。 程镜花就是千丝楼楼主。 乔逢雪告诉她,程镜花是被老门主捡回来 的,也跟着老门主姓。她来到玉壶春时已经十岁,那时就是这么个性格,多年来一直没变。 “什么性格?” 当时商挽琴问。 乔逢雪只说:“你见到就知道了。” 那天,商挽琴在自己的新屋子前见到了程镜花。她刚刚把东西搬过去,又多扛了一把最喜欢的躺椅,一跨进院子,就发现窗子后面有一双眼睛。 是个好天气,而屋里没点灯,暗得很,她差点没发现。窗后,那双眼睛大得出奇,一发现她看了过去,对方就“哧溜”一下缩了下去。 商挽琴突然就知道那是谁了。 “你好?”她试探着问。 一点动静都没有,活像没那么个人。 商挽琴放下躺椅,走过去:“你就是千丝楼楼主吗?” 窗后才传来细弱的声音:“你你你你你好……我我我我是程镜花……门主说今后我就一直跟着商姑娘,商姑娘可以当我不存在,我一点都不想打扰你……!” 那个声音又紧张又结巴,充满惶恐,和传说中神秘、忠心、厉害的千丝楼完全不一样。 商挽琴走过去,扒住窗沿,探头往里看。 下面的人抬着脸,一双大眼睛也盯过来。她看上去很瘦弱,不超过二十五岁,眼睛奇大,唇鼻却比一般人小巧得多。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一大片紫红色的、胎记一样的龟裂纹路,布满了她小半张右脸。 此时,程镜花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突然捂住了脸,用力别过头。 “不不不……不要看我!” 商挽琴一怔。